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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角的快餐店等墓地老板的时候,身边总有熟悉的人来打招呼,我端着咖啡杯看着四周的人,大多都是带着客人来的,这家店的炸鸡还有牛扒都很好吃,有很多办理完丧葬事宜的客人也会因为这里的牛扒再来B市。
墓地老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人,光头,一双被金钱打磨的眸子被眼镜挡住了一半贪婪的光,看到我依旧是一句:“何小姐……”
放下咖啡杯,我淡淡一笑道:“林先生。”
我不知道林先生手里的墓地都是怎么得到的,但是只要你想要的地界通过他几乎都能找到,当然价钱相对来说也是最贵的,说了我需要的墓地,林先生颇有些为难地道:“何小姐,真是不巧,你看中的地方,三天前已经被签给了一个外地人。”
在生意场上,这样的圆滑我看得多了。刚放下咖啡杯,快餐店的侍应生很快就来为我续杯。看着面前的林先生我道:“林先生,我们已经合作了十几次了,每一次的价钱都给到您满意。为什么不成全一下我们,毕竟我们的交易是长久的。”
听我如此说,林先生道:“何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信誉。”
说着,何先生的蔬菜沙拉还有土豆泥也端了上来,他这样身材的人吃素是我想不到的,只是后来去过他家才知道,他不是不吃肉。而是自己养了猪,他只吃自己养的动物。而他家的后院种着成片的玫瑰花。是这个城市最贵的一片墓地。
聊了整整半个钟头,林先生吃完一餐,我们的协议都没有达成,不管我加价多少他都不点头,直到价格到了极限,他才决定去疏通外地的那个卖家。走的时候林先生回头和我说:“问何先生好,有时间要他多来光顾我,最近的生意都不好做。大家要互相照顾。”
我点了点头,耳朵上的珍珠耳钉映衬着玻璃,却没有珍珠那样耀眼的光芒,黯然的色调有种失意的华美。
回店里的路上。因为小黑猫的地毯坏掉了,所以我顺便去了宠物用品店。皮质的和纤维手织的都不贵,我要了相对结实的牛皮的。拿着毯子离开的时候,又为小黑猫买了一些可口的零食。
回到店里已经将近十二点钟,何素年还没回来。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是临城电台收视率并不高的旅行节目,长得并不好看的主持人大口吃着某个海滨城市著名的特产,一大块的肉被用力地咀嚼。跟着她,我又游览了一个城市,从6岁那年来到B市,我没有再离开过,尽管这个城市的交通便利,也并非是个进来就出不去的封闭的城市。或许是因为何素年不离开,所以我也就没有离开。
何素年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从那辆漂亮的轿车走下来的男人像是偶像电视剧里的贵公子,而非一个诡异的殡葬行业负责人。没有问何素年去了哪儿,我冲了咖啡和决明子茶给他,那是他碰过尸体之后都要喝的东西,已经成了习惯。有人说死人的钱好赚,可是一个行业如果有太多的竞争对手,那赚钱的程度就会变得困难很多。安葬一个人除了从多年以前只要一副棺材还有一把火到了今天,已经复杂到附带无数周边产品:为尸体美容。为尸体量体裁衣,留下尸体的一个部分作为家属永久珍藏的纪念品……还有另外一些特殊服务。比如为难产死掉的女人安排一个死胎当她下辈子的儿子,再比如为未婚的男女举办冥婚,然后让他们一起下葬。当然这些附带的周边也有极大的利益留给我们这样从事丧葬业的人。
说了林先生已经去疏通的情况,何素年道:“那就等他的消息,如果他那边有了消息你再联系我,我去停尸局调尸体。”
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喝着咖啡的何素年又道:“何夕……”
叫了我的名字,何素年却没有继续,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端着咖啡杯望着窗外,我6岁那年遇见何素年,6岁前的记忆在遇见何素年的时候像是被洗掉了,一点都不记得,所以随了何素年的姓氏。希望是梦想,夕阳却是终结。
许久,放下咖啡杯的何素年才又道:“何夕,外面的天多蓝,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放下报纸,为何素年续上咖啡,我道:“我每天都出去。”
“我说的是离开B市。”何素年浅淡坚硬得像冰一样,一点点刺着我的内心。
离开B市……
淡淡一笑,没有理会何素年的话,我打开刚刚放下的报纸道:“你为什么不离开?”
屋子一下就变得安静了,除了咖啡杯和瓷碗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翻报纸的声音,我和何素年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