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学员们围着我,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看到我醒来,她们尖叫着后退几步,然后一哄而散。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练功房,但,练功房的镜子却不空荡,透过镜子,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衬衣上印着蓝紫色的勿忘我,可当我转过身时,他再次如幽灵般不见了。
因了这次上课的小小事故,我被俱乐部毫不留情地辞退了,人事部那个邋邋遢遢的女人说:“不是我们绝情硬要因为这么点小失误赶你走,而是没有学员再愿意上你的课了!”
“为什么?”
“你问她们去!”邋遢女人双臂抱胸,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和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我问她们?!她们见了我就逃之夭夭,我亦懒得追,爱咋地咋地吧!
但从这以后,“勿忘我”男人就不仅仅是出现在我的梦魇里了,他光明正大地渗透在我的生活里。他阴魂不在,潜伏在我的周围,在我冲掉脸上的洗面奶睁开眼睛的瞬间出现在镜子里;在我数电线杆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余光里;在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时出现在人群里。
他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又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消失。我总能捕捉到他的影子,却找不到他的人。
当然,他或许不是人。
终于,我决定接受催眠。
5.
刘旻的导师是个慈祥的老头,眼神温柔和善,说话的声音低低的,让人觉得安全可靠。他看看我,就像在看一个结识多年的老朋友,继而,他问刘旻:“这就是你经常跟我提起的那个女孩?”
刘旻有些羞赧地点点头:“嗯。希望您帮帮她。”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很自信地说:“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么?!”
实践告诉我们,过于自信不是一件好事。
当我从那个舒适柔软的大椅子上醒来时,发现刘旻的导师和之前判若两人,仅仅是2个小时,他就变得那么焦虑和不安,之前的自信一扫而光。
他望着我,紧张地后退了几步,嘴唇和手指一并颤抖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喃喃着:“你还活着……”
“难道我没活着?!”
“不是……”老人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下。”说完这些,他就急匆匆地拉着刘旻进了另一间小屋,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出来。
而刘旻显然在这一个小时里感染了他的导师的恐惧。
“到底怎么了?!”他们越是如此,我越是想要知道。
起初,他们在对我在催眠过程中发生的一切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在我的一再追问一下,刘旻才含糊其辞地说:“对你的催眠好像失败了……”
“好像?!什么意思?”
“你在催眠过程中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我还是不懂……”
刘旻咽了口吐沫,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很艰难地说“被催眠了的你就像个死人……”
死人!
是了,我早就说过,我死过;我早就说过,我死后,或许就根本没再活过来。
离开刘旻导师的工作室时,我听到那个老头一直在喃喃自语:“太诡异了!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
我茫然地站在马路边,望着那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
一个男人挽着女人经过我身旁,突然停了下来,张大了嘴巴,指着我:“你……你……你怎么……”
“我怎么?!”我缓缓过身,任凭长发垂到脸前。我想我这样子大抵和恐怖片里的女鬼有几分相似,那男人尖叫一声,抛下一脸疑惑的女人,逃命般淹没在人群里。
哦,我记起了他——一我的初恋,那个在和我一夜浓情后销声匿迹的在读研究生。
他在跑什么?难道我真的会在夜里吃人么?!
管他呢!我继续面对着马路,开始数汽车。
一辆,两辆,三辆,那个厚嘴唇的男人站在马路对面微笑;
四辆,五辆,六辆,那个厚嘴唇的男人不见了;
七辆,八辆,九辆,他又出现了,手里捧着蓝紫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