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间是公元2006年初冬深夜,地点是C市一所公立初中。
在这所公立初中的八角教学楼里,一位少年蹲在漆黑的楼道尽头,也许是穿的衣服单薄,他竟瑟瑟发抖。
由于天阴欲雪,夜晚的天空像锅底一般漆黑。寒风呼呼地吹着口哨,时不时摇晃着八角楼的大门,发出“啪啪”地响声,好像想钻进来追寻那少年。
这座八角楼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双门坚守岗位很多年也实不容易,除了经受风吹雨打日晒,还要不时地承受学生放学时的拥挤,师生心中憋气时的踢甩。如今好不容易清净了,便借着风力任性地摇摆碰撞,发出恐怖的响声,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怨气。
喧闹了一天的教学楼此时慢慢安静下来了。楼道那几盏不算太亮的声控灯,在门窗作响时像幽灵似地忽明忽暗,更添了几分瘆人的气氛。
学生们下午六点多就放学了,老师们忙了一天,早已没了精力在学校逗留,便纷纷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门卫师傅腿有伤残,一变天,老寒腿便像抽筋似地煎熬。他只好将腿紧贴着暖气,也顾不得去教学楼里查巡了。
此刻,这栋八角楼里应该就只剩下这位少年了。
这少年名叫叶晓白,是这所学校的一名初一学生。他身材瘦小,留着张扬个性的遮眼发,一双丹凤眼在甩发时显露出,向人展示着他的帅气。
“唉,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来呢?”
叶晓白此刻已蹲得腿麻,便站起身嘟囔了一句,不时地在黑暗中走来走去,样子有点焦急,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气越来越不好。叶晓白叹了口气,打算离开了。突然,他听见有人轻轻喊叫。他下意识四周回看,却无人无声。一种恐惧使他头皮发麻、头发直起。
在这漆黑寂寥的楼道里,还有谁会在?他想可能是错觉吧,便擦把冷汗,又打算离开。
这时,他听见身后声响又起。他屏住呼吸搜寻,声音来自一间房子里。虽然心里害怕,但好奇心却驱使他一步一步地接近那间房子。
他知道,那是一间封闭很久的房子,从没见那房门打开过。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竖起耳朵贴门倾听,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仍能确定是个女子的声音。
一般人对此都会选择逃离,毕竟从尘封的房间里发出女子的声音,的确令人恐惧。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是年少轻狂,叶晓白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他轻轻一推,房门竟然虚掩着。
叶晓白走进去后,房间门被风重重地甩紧了……
一
“叶晓白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冬天的黎明来的比较晚。已是早上七时了,但天还未大亮,初一三班已经进入了早读课。班主任李老师已年过半百,他兢兢业业授课几十年,以对学生管理严格、所代班级成绩好而著称。将近八点了,见叶晓白的座位依旧空着,李老师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向叶晓白的同桌问询情况。
叶晓白同桌叫吴梓萌,平常少言寡语,上课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都扭扭捏捏,是个性格内向、极爱害羞的女生。此时李老师问她叶晓白情况,她更是低着头,双手扯着衣角,蚊子似地怯怯地说了声我不知道,便再也不吭声了,头低得都差点钻到桌子下面。
李老师无奈地摇摇头,便不再为难她了。李老师翻开通讯录,找到叶晓白开学前留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您好!您是叶晓白的家长吗?”
“是,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了有些苍老的声音。李老师知道,那是叶晓白的奶奶。
叶晓白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春节回来和家人团聚那么几天。叶晓白从小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老辈人管孙子,标准就是让孙子温饱无忧便行,至于学习、教育就力不从心了。加上他父母为了弥补对他关爱上的欠缺,便以多给他生活费来补偿。
其实也并非叶父叶母无情,而是生活所逼。叶晓白所在的这个四线小城,发展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就业岗位就像秃子头上的头发——稀少得很。于是很多年轻人都到外地去“淘金”、“追梦”去了。
叶父叶母也不例外,上有老、下有小,老人要看病,儿子要上学,以及日常生活开销,哪里不得“孔方兄”来摆平?其实他们也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团圆乐融融的生活,可是往往金钱与温馨是鱼和熊掌难两全的。何况叶晓白是个男孩,将来买房娶妻生子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于是,叶父叶母不得已奔走他乡打工,四处漂泊生活。
少年不知愁滋味,叶晓白虽然白天有时看别的同学有父母接送,羡慕地直咽口水;晚上时常梦见父母,眼泪就像开关坏了的自来水管——长流不止。
但叶晓白明白,他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爷爷奶奶管得不严,自己倒落得个自由自在。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哪个不贪玩?于是,叶晓白经常通宵上网、夜不归宿。回到家爷爷奶奶问时,只说是在同学家做作业晚了,就不回来了。于是乎,对于叶晓白的一夜未归,爷爷奶奶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老师便把叶晓白没来上学的消息告诉了叶晓白奶奶。叶奶奶听后自是十分吃惊,在电话里担心地哭出声来。李老师忙安慰几句,便决定前往叶家家访。只有和学生家人零距离沟通,才能了解学生旷课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