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又一次轮到黄玉凤和葛桐一起值夜班。停尸房又送进来一具尸体,是个年轻人,被人用刀扎死的,属于横死。
下班之后,院长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新来的大夫,他姓张,让他跟黄玉风和葛桐一起值夜班。院长叮嘱他:“今天晚上,你要严密关注黄玉凤的动向,明白吗?”
张大夫点点头:“院长,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门缝露出黄玉风那张苍白的脸。
张大夫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了。院长背对着门,并没有看到黄玉风,他还在说:“你要什么武器,不要大惊小怪!”
那张脸只在门口闪了一下,就消失了。院长继续对他说:“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立即给我打电话!”
过去啊,吃过晚饭,医院里有些职工还常常来医院溜达溜达,聚一聚,聊一聊,喝喝茶,下下棋。自从那个尸体被化妆之后,人家都不敢来了。一下班,医院里显得十分冷清。
天黑之后,张大夫到门诊楼各个房问巡视了一圈。然后,他很不情愿地走向住院部二楼的那个值班室。
二楼楼道很长,灯都坏了。黑漆漆的。医生值班室有灯光,张大夫在值班室门外站了半天,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黄玉凤不在。
他去哪儿了?张人夫穿着衣服,钻进了被窝。
窗外的风大起来,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山上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叫:“嗷一一嗷一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楼道里才响起了脚步声,有点慢,朝值班室走过来。张大夫的心狂跳起来。门被推开的一霎那,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脑袋。
进来的正是黄玉风黄大夫。
黄玉凤认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大夫。张大夫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黄玉凤也朝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咔哒”一声把房间的灯关了,慢慢走到他的床前,把床头灯打开,依然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半靠在床上,看起书来。
张大夫太紧张了,他猛地坐起身子,直接刺向了那个最敏感的话题:“黄人夫,你说……那个尸体到底是被谁化的妆呢?”
黄玉凤的态度让张大夫感到十分意外,他一边翻书一边说:“可能是那个老太太自己吧。”
张大夫没话了。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缩下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了。
黄玉风一直在翻书。他不像是在阅读,好像是在书中寻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书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黄玉凤把床头灯关掉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张大夫感觉黄玉凤正在盯着自己。他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到了后半夜,张大夫实在挺不住,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黄玉风下了床,轻轻拉开门,出去了。
张大夫也下了地,从门缝探出脑袋。他看见。黄玉凤在狭窄的楼道里蹑手蹑脚地来到葛桐的窗外,从窗帘缝隙朝里看。葛桐的房间亮着灯,看来她一直没敢睡。那一束微弱的灯光照在黄玉风的脸上,有几分狰狞。
他表情阴冷地看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张大夫赶紧钻回了被窝里。
黄玉风躺下之后,张人夫想,他去看什么?他看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火夫假装起夜,披上外衣,走出去,也来到葛桐的窗前。
他朝里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
葛桐坐在床边,神态怪异,两眼无神,她对着镜子,正在给自己化妆
她描眉画眼之后,拎起那些化妆的工具,直直地站起身,像木偶一样朝外走来。张人夫大惊,赶紧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他听着葛桐的脚步声慢慢地下了楼,这才走出来,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葛桐走出楼门,右转,穿过那片荒草地,飘然一闪,走进了那间停尸房。
半个钟头之后。葛桐从停尸房走出来。蹲在荒草里的张大夫突然站起身。挡住了她,大喊一声:“你梦游!”
葛桐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这个可怜的女孩对自己梦游一无所知。
她读初中的时候,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女生不幸遭遇车祸,死了,她的脸四分五裂,非常惨。本来,在火化之前,应该先给她整整容,可是,当时的火葬场没有这个技术,最后,这个女生就残缺不全地走了。
为此,葛桐哭了好几天。
从那时起,她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要做一个遗体美容师。
高考的时候,她想报考一家民政学院,专门学习遗体美容专业,这个决定却被世俗的偏见打败了。她的父母不能接受一个女孩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坚决不同意,最后,葛桐只好放弃了。
梦想破灭之后。葛桐十分痛苦,她经常梦见那个死去的女生,站在她的床前流泪。日久天长。她渐渐患上了梦游症。
通过院长的支持和帮助,葛桐转行了,她来到市里的殡仪馆学习。半年之后,她成了全国第一位女性遗体美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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