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妖不同途,伙伴们都纷纷质问劝慰铜锤,铜锤心里的疑窦也渐渐涌上来。她愈是黑暗愈亮的眼睛,床上跳蚤摸黑一逮一个准儿,她略显细长弯曲的手脚,甚至艳羡一种叫做锅盔的吃食,那真不是个普通女子!
虽然铜锤明明知道女子不会害他,但晚上女子来后,他仍是偷偷把女子带来的锅盔留了小半块,压在床铺下。第二天揭开看时,锅盔不见了,只有一小截棺材渣!怎么办?二毛摸摸脸上的青紫,咬着牙说道:“黑狗血辟邪,血全给你送来。”女子再来时,发现几天工夫,铜锤的眼窝深陷进去,在她靠过去身子时,男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怎么了?”面对女人如电般犀利目光,铜锤把黑狗血袋扔在地上。“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你是妖怪,我们不同路,你就饶了我吧。”女人怔了一会儿,轻声细语说道:“我确实不是人,但我也不会害你,我只想让你帮点忙。”
女子告诉他自己是蝙蝠,住在西街一古井内。古井现在要填埋了,她和她的家族必须要搬家,但搬家途中要路过土地庙,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种威胁,因此想借铜锤的阳火过去。铜锤想都没想竟就答应了。铜锤立在大街的拐角处,怎么也看不出土地的威力何在,竟让女子一家噤若寒蝉。
女人过来,把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在铜锤的背上,然后挽着他的手臂朝前走。越接近土地庙,她胳膊的颤抖越明显,包袱里似有活物也瑟瑟抖起来,离庙有五米时,黑漆漆的庙忽然亮了,接着一道金光如蛇般直射过来。蝠女躲在铜锤身后,铜锤昂首立在那里,金光便打在了他身上,灼痛感传遍全身。他转身想逃,眼见两行清泪从蝠女脸上流出,顿时心中一软,紧紧地抱住了蝠女。
金光继续不留情地照射着,如打铁炉子里纯青的火焰,铜锤的汗水滴答着往下掉,全身如融化一般。蝠女忽然大声说道:“我们一家从没害过人,更不敢打扰人的生活,除了上次惩罚二毛,也是他有错在先,土地神就放了我们吧,我们永记您的大恩大德。”蝠女的话刚落音,金光忽然就移在了蝠女的头顶。好久一会儿,好像有人叹息了一声,金光慢慢消失,红雾也慢慢飘散,庙里静悄悄再无声音。两人如水淋一般,又静立一会儿,蝠女说:“土地神放我们过去了,谢谢你!”她从铜锤手中接过包袱又道:“前面没啥危险了,你回吧!”顿了一顿,她又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支香说:“往后有啥难处,离这五里,正西山上有座废庙,把香点在庙前香炉上,我就会过去,不过只能用一次。”铜锤想问他们要搬哪儿,张张嘴,却没问出口。
一年后,铜锤腿上长了一毒瘤。因为没钱医治,他只能拖着,但毒瘤却慢慢扩至整个小腿,再不医治整条腿就要废了。铜锤实在没有办法,终于拿起信香,找到蝠女指定的地方点上。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儿过来了,说:“我姐知道了,但她现在在修行,不愿再结尘缘。这些银元够你医腿,以后别再念着她了。”
铜锤下山后,钱花差不多时,腿好了。剩下一点儿钱,按蝠女的话,买了两亩地,慢慢把家建起来。以后村里有人提起这事,他嘿嘿一笑,眼睛更浑浊了,一层水雾漫了上来:“蝠女?谁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