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最终站在大钟表盘的IX字后面,巨大的齿轮锋利的影子从他面前划过,将天空割成锯齿状。
这些感觉太真实,这真的是梦吗?丹尼斯问自己。
木质的地板腐朽不堪,覆着厚厚的蝙蝠粪便,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但神奇的是齿轮和杠杆在月色里都闪着水银的光辉,仿佛刚刚有人擦拭过。
“丹。”有人在呼唤。
“丹,来这里。”一声比一声清晰,好像那人在不断靠近。
“丹,来呀。”丹尼斯突然发现,这是爱琳的声音。
他小心地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引爆了积蓄的恐慌。蝙蝠显然受了惊吓,阁楼里瞬间升起一团黑雾。
当蝙蝠终于安定,蹲在角落的丹尼斯小心地从指缝间窥视,发现只是齿轮转了一格,他才松了一口气。
“丹。”丹尼斯回头,才发现爱琳站在自己的身后。
“哦,爱琳,你吓死我了,你怎么…”
不,那不是爱琳,丹尼斯想,但已经来不及了。脚下的蝙蝠粪便变得粘稠,身体开始下陷。地板张开了大嘴,丹尼斯瘦小的身躯瞬间被吞没。木质的阁楼像融化了一般,急速地上升。大钟华贵的指针弯曲、崩裂,和自己一同坠落。木板从墙壁上剥离,碰地一声化成墨绿色的液体。
“爱琳。”丹尼斯声嘶力竭地尖叫,被旋转的气流与木板吞没。
爱琳。爱琳。爱琳。
虚弱的回声似乎在嘲讽着他无谓地挣扎。
“爱琳”探头对他微微一笑,他发现,这个爱琳眼睛是深灰色的。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眼皮沉重,爱琳的圆脸在远处变得模糊,只留下两点忽闪的绿光。
他想起一个夏夜的萤火虫,爱琳追着那发光的河流,连衣裙翻动。他们玩累了,就躺在草甸上,伸出手,仿佛在搅动银河的河水。
那晚上,爱琳的绿眼睛也是这样发着光,像萤火虫般不可捉摸。
当~咚~叮~咚~叮~当~叮~咚~
天亮了。
当~咚~叮~咚~叮~当~叮~咚~
丹最后怎么样了,他在阁楼的经历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他最后是否见到了妖精,都不得而知,因为到了六点,讲故事的布莱克奶奶做的爱尔兰炖肉好了,我在客厅都能闻到那香味。
和六十年前相比,这个小镇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当我还是一个年轻的旅人,布朗奶奶经常坐在门口絮絮叨叨。我见到布朗奶奶的时候,她正在抱怨自己的儿子,没有特定的听众,她似乎是向看不见的精灵发表演说:“你们说艾克修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小孙子哦,隔壁怀特夫人的孙女爱琳都已经八岁了。说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小爱琳的生日了。咦,奇怪,今天明明是十七号,为什么大钟说是十一号呢。真是奇怪。”
我受不了她连篇的自言自语,今天确实是十七号,大钟也许显示错了吧,但也不值得她发表一番感慨。于是我走开了,继续寻找住处。
如今我又一次来到这个小镇,借宿在布莱克夫人家。听说布朗奶奶已经过世了,她到死都没能抱上孙子。
“爱琳,快好好招待客人,要不,你给他讲个故事吧。”布莱克老汉说着,吐出一个烟圈。于是,我听到这样一个餐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