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抡开刀子,“哧哧啦啦”一阵猛刮,眨眼间就剃了多半个头。
“软包头”伸手摸摸光溜溜的头皮,自己还从没尝过剃光头的滋味,这剃头匠还真有一手,心里一佩服,憋了一脑门儿的气也就消了一多半。谁知剃头匠“啪”一巴掌打掉“软包头”摸头的那只手,又撩起他那件崭新的长衫擦掉刀上的头发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说:“又不是叫你去相亲,穿这么排场干啥?头剃好了去戴绿帽子。”
这一骂,“软头包”刚泄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心要等剃完了头再出这口恶气。
剃头匠又是一声冷笑,一阵连环刀,不一会儿就把“软包头”剩下的那半拉头的头发剃光了。
平生第一次剃回光头,“软包头”站起来照照镜子,左瞧瞧,右看看,再用手摸摸,心里的那股恶气早跑没影了,他转身对剃头匠说:“你说说我这头是咋剃的,我就掏钱。”
“软包头”见连问几遍,剃头匠就是不说,猛然想起手艺人的绝招都不轻易外传的风俗,眼一眨,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叫护兵掏出20块大洋:“一个头两钱,按100个头算,20块大洋不少吧?”剃头匠喜出望外,伸手就要接。
“软包头”大手一拦:“你剃头有规矩,我给钱也有给法。”剃头匠说:“那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给法呢?”
“软包头”说:“你站好了,我把这叠大洋放在你头上,一枪只打掉一个。要是有一枪打不着或是多打了,再加10倍给你钱,要是你自己害怕弄掉了,我就一枪打死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二十响驳壳枪。
剃头匠一见枪,立时吓懵了,可是祸已经闯下,怕也没办法,只得使着劲儿强装好汉:“行,你打吧。”
围观的人一见这场面,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软包头”把大洋放到剃头匠头上,走到门口甩手一枪,只听“啪”地一声响,“当啷”一声掉下一块大洋,剃头匠紧闭着眼,脸色煞白,头上直冒冷汗。“软包头”接着又“啪啪啪”连放几枪,也真神,一枪只打掉一块大洋。
剃头匠见人家枪法好,慢慢地也不怕了,闭着眼只等着打完。
突然,枪声停了,剃头匠只当打完了,弯腰就去拾钱,不料头上还有一块,一弯腰可就掉了。“软包头”把枪一举,对着他的心口说:“你的规矩我没坏,我的规矩你坏了,等死吧。”
剃头匠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下就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剃头匠为了活命,也顾不得绝招不外传的家规了,带着哭腔说:“您这头叫‘气鼓头’,只要您能气得气冲脑门儿,头皮就会发硬,剃起来跟平常人一样。这是真话,您就饶了我吧。”
“软包头”想想这剃头匠说得确有道理,可就是忍不下刚才那阵子所受的欺辱,就说:“饶你也行,可你得叫我把最后一块大洋也打了。”说着又把那块大洋放到剃头匠头上,“啪”一声枪响,剃头匠只觉得顶上一热一麻,最后一块大洋落到地上。
“软包头”让护兵拾起地上的大洋,递给剃头匠:“我吓你这一场,是想叫你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不能仗着自己有点本事,拿别人寻开心。就像我打枪吧,谁知道哪一枪会失手打死你呢?往后可别再玩刀子耍人那一套了。”
从此,剃头匠再也不显能耐扔刀子了,临终还对他的子孙嘱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干啥事都不可太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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