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选择了沉默。
夜天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触她的脸庞,用那温润如玉的声音低低的问:“若我愿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你可愿答应?”
他手心的一点雨水在卿尘脸上留下了细微的凉意,那一瞬间她仿佛只能听到整个世界雨丝落下的声音,淡淡的,静静的,如同他语气中的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她被他说出的话震惊了,那短短几个字后面意味着什么她一时间无法估计,在大脑几乎变得空白时她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一阵细雨打来,让她恢复了清醒。
她抬眸,在雨中露出一个冷静到可谓无情的微笑:“我不会,你也不会。我不会去伤害别人,你也做不到。”
夜天湛收回手:“你怎知我做不到?”
卿尘淡淡道:“因为你不仅仅是夜天湛,还是天朝皇子,更是多少人眼中的湛王殿下。”
夜天湛愣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而后扬起嘴角:“你的确和她们每一个都不同。”
卿尘亦保持着微笑:“或许我可以看做这是你的夸奖。”
“你可以不走。”风神如玉,温文尔雅,些许的情绪波动之后,他又变成了朝堂上众人前的湛王。
卿尘摇头:“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很重要?”
“或许吧。”卿尘想了想答道。
“可要我帮忙?”
卿尘再摇头。
“你曾说自己无处可去,此时又要去哪儿?”
“我也说过天下之大,不是吗?”卿尘暗拧眉心,每当夜天湛温雅背后时现锐利,总需要你尽全力去招架,即便这锐利是很久也难得一见,她相信任何人也不愿应付眼前这样的夜天湛。
夜天湛失笑:“看来我这里是不能待了。”他自怀中取出那个装着冰蓝晶的小玉盒,递给她道:“送给你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卿尘看着他轻轻将玉盒托于掌心,她虽然很需要那串冰蓝晶,但记起靳慧的话还是摇头道:“这是给……”
“这并非给什么王妃所备,”夜天湛打断她的话:“不过是送你而已。”
卿尘皱眉,抬眸看夜天湛的神色。以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每当他眼梢微微上挑之时,便是有什么事情下定决心不打算再更改,而这正是他脸上现在的表情。
摊开手掌任他将玉盒放入手中,玉的微凉握上去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无论何时,你可凭这冰蓝晶在任何一家殷氏钱庄提取足够银钱,当我送做你的礼物。”夜天湛说道。他的母亲殷贵妃来自富甲一方的殷氏阀门,天朝银钱流动十有过半与殷家有关,伊歌城几乎所有的钱庄亦都在殷家名下。
卿尘待要说不需要,却又想反正自己不去取用就是,何必当面拒绝他的一番好意,便说道:“多谢你。”
夜天湛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向亭外雨中走去。待到她身边,脚步一缓,低声叹道:“卿尘,我不管你是谁,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但愿有朝一日,这冰蓝晶真的能成为湛王妃专有的饰物。”语气中带了无尽感慨,举步没入雨中。
卿尘失神地望着白玉桥上夜天湛越走越远,雨意下渐渐模糊了的身影像是他的眼睛,淡淡的,无端的忧郁。
有时候拒绝一个人的爱,几乎比爱一个人还要难。
情不重不生娑婆。红尘之中偏偏有几多执迷不悟,人人超脱不得一个“情“字,生生世世千百年轮回的纠缠,终究苦苦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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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洗清秋,天高气爽,秋日的天蓝得有些不真实,看上去似乎总带着深透的忧郁,
白衣白马,长街闲闲而行。卿尘置身伊歌城坊肆林立人来人往,却对四周热闹视而不见,只是漫无目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熙熙攘攘云浮烟过,明明身在其中,却仿佛看戏,荒诞无比。
心情低落到极点,面对夜天湛时无比的冷静自若,聆听、微笑、回答和拒绝,将他置于身外,划清界限。依稀觉得那一刻大概产生了刹那快感,似乎竟是在报复李唐,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她弄不清是不是真有这种想法,时而会把夜天湛当做李唐来看待,也当做了李唐来爱和恨。
那种利刃划心的滋味,她为之痛过却又残忍地把这样的痛加诸于他。他在说那句话时望来的眼神,眸底是怎样的深情。
“若我愿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你可愿答应?”
他并不是可以轻易如此言诺的人,这句话中带了多少放弃退让,却被她生生剥离,丢弃一旁。
在被拒绝的刹那他用天生属于皇族的高贵掩饰了什么,风平浪静地在她面前转身,身后雨落满湖。
姻缘凌乱,究竟是他欠了她,还是她欠了她?
是来世的他辜负了她才得今日无情,还是此生的她伤害了他才有来世背叛?
这一切都在他转身的刹那碎落成可笑的尘埃,那时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夜天湛,这一生,她亏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