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车站打错信号,火车提前四分钟开了。不少人买烧鸡,来不及上车。那个女人抱着孩子,也没上车,她的箱子还在车上。
事情接着怎样?车长不知听谁说的,昨天夜里是我送女人和孩子进卧铺的,于是就让我学雷锋学到底,明天一早到了沈阳先别去吉林,在沈阳逛逛,傍晚五点半他在车站通勤口等我,女人和孩子坐后面的车到沈阳,我陪他一起把箱子交给女人。车长没说女人,而是说女同志。我一口答应了。车长说,到吉林的票,他会帮我解决,一定有座位的!
我早晨五点半到沈阳,一直逛到傍晚,傍晚五点半和车长在通勤口碰头,女人抱着孩子来了。车长把箱子放在女人面前,女人激动地和我拥抱,那是1983年,中国的普通男女,还不会这样的拥抱,但是她拥抱了我!
我乘半夜的车去吉林。车长帮我买的票没有座位,他说,真抱歉,没有座了,你以后再到沈阳来一定找我,我姓张!我昏昏欲睡地站着,列车驶过黑夜, 我没有一点埋怨,很像雷锋,故事结束。
又是夏天,1984年了,我在大连开完会,陪着著名的陈伯吹先生先到沈阳,再回上海。辽宁作协为我们买沈阳到上海的卧铺,可是他们把我们送到车站时,没有给我们票,而是给了一张纸头,纸上写着列车长的名字,列车长姓陈,他们说,姓陈的列车长会为我们办好卧铺票。
列车员说,陈车长今天根本不当班。我急得发昏!因为陈伯吹先生年纪大了。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让陈伯吹先生先坐在卧铺,我站在过道上等。其实我也不清楚等什么。这时我没有雷锋感觉。
结果我等到了张车长!
他从过道那一头走来。我大声喊:“张车长!”我的眼泪想出来。我说:“张车长,你还记得我吗?”
他看看我:“你就是那个学雷锋的大学老师!”
张车长为我们补了票。他说,今天如果没有卧铺了,我就让你们睡到列车员的车厢去!
第二个故事也结束。
两个故事加起来的完整故事结束。
再加个结束语:哪怕车厢的灯全熄了,还是会有人看见你,我送女人和孩子进卧铺就被黑暗里的人看见了。如果你“学过雷锋”,那么你会等到“张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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