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空间》:米沃什的神学坐标(2)

时间:2015-09-29 16:20:57 

当同代诗人都开始写作别的东西时,米沃什始终不能对宗教“放下”,表面上直接与他的长寿相关,毕竟在几乎走过了整个20世纪后的晚年,同代的诗人大都是他的晚辈,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经历与文化背景。周伟驰说,虽然自16世纪开始,现代欧洲人的心脑矛盾就已经出现,但是,在法国、英国已经大部分世俗化的同时,在美国、波兰尚有起码一多半人口是基督徒。

“我是来自这么一个国家,在那里你的圣所/被用来强化一个民族的幻觉,提供避难所/保护人们脱离敌人的侵略——正如异教的女神所为。/我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跟我作为一个诗人的身份相违/诗人不应该讨好大众的想象。/但是他想要保持对你的深不可测的意图的忠诚/当你向法蒂马和罗德斯的孩子们显现。”米沃什在诗中清晰地诉说自己的矛盾,这本诗集俨然成为他疏解这种情绪的一个重要的出口。

他在晚年更加希冀“第二空间”存在,希望有天堂和地狱来对好人和坏人进行最终奖惩,他对此的表达是一种之于无神论蔓延下的哀恸。在同题诗中他写道:“我们真的对那别一个空间失却了信心?/天堂和地狱,都永远地消逝了?/若无超凡的牧场,如何得到拯救?/被定罪的,到哪里找到合适的住所?/让我们哭泣罢,哀恸损失的浩大。/让我们用煤渣把脸擦脏,再蓬乱头发。/让我们哀求把它还给我们:/那第二空间。”

很长一段时间,米沃什到美国担任伯克利大学斯拉夫语言文学系教授,在加州工作和居住。在那个东西方文化交汇的地方,米沃什有充分的条件去熟悉东方哲学。东方哲学背后所透现的非实在论对西方哲学的实在论构成了很大的冲击。“现代西方对于尘世之‘变’的关注,使得西方哲学开始摆脱‘永恒’理念世界而领略到‘幻’的滋味,叔本华直接从印度哲学获益,尼采则亦回到赫拉克利特‘变’的哲学,这种潮流在诗人那里也有鲜明的体现,如受柏格森影响的马查多,亦对于东方哲学有所体会。”周伟驰认为,“米沃什无疑对这种哲学有所意识。但他仍在摇摆之中,他的情感和意志仍旧使他感觉到需要一个实在论的上帝,以及实在论的天堂和地狱来保证在20世纪西方备受摧残的人的价值、尊严和人类生活的意义。”因此,米沃什在诗中企图用感觉论来证明,或者说来陈述他的渴望:“主啊,你的临在是如此真实,比任何论证更有分量。/在我颈上和我肩上,我感到你温暖的呼吸。”

在诗集的前三部分中,诗人始终在非常直接地书写自己于宗教问题上的矛盾心态。到了第四部分《学徒》,他用了占据诗集三分之一的篇幅写了自己的堂兄奥斯卡·米沃什——诗人兼神秘主义哲学家,他曾在“一战”后为争取立陶宛独立而出谋划策,其思想和作品对米沃什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因此,诗中有关奥斯卡的生平、传奇、创作、创见,以及他与米沃什在精神上的交织等等,换个角度看也都是在展示米沃什本人的思想来源。

译者在序中提到:“由于奥斯卡跟神秘主义、神学有着紧密的关系,因此作者亦追步至神哲学思考——甚至关于三位一体的奥秘,思考天主教乃至基督教之衰落、世俗哲学之兴起与20世纪之血腥史之间的关联。作者关于自己的使命,乃在于通过诗歌创作反对时代的‘腔调和风格’,恢复‘等级感’,恢复‘敬畏’的精神。在这方面,他是视堂兄奥斯卡为自己的先驱的。”

第五部分长诗《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是古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下地府救其亡妻欧律狄刻回到阳世,最终因回头望她而使其第二次死亡的故事。周伟驰将这首诗视为整本诗集中在技法上最完整和最高超的:“诗里融现代与神话于一炉,比如说俄耳甫斯乘电梯下地府,周围有车灯刺眼,使读者怀疑这实际上是在写他们自己的灵性经历。经过米沃什的改写,这个神话变成了一个现代西方基督徒的‘他清楚他必须有信仰,但他却不能有信仰’的挣扎版‘天路历程’。在将希腊元素、基督教元素和当代元素结合起来上,米沃什确实做得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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