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李敏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李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王琛愣了,不知道咋回事。
李敏拉住她的手,也不顾泪水弄脏的脸,声音颤抖地说:“我……都是我无能。父亲的病咋不该治呢,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那么疼你,那么爱你,你只有这样一个父亲,我……我还不了解你么。但……但我拿不出钱呀,我真的拿不出来呀!那个钱让我花了。”李敏结结巴巴地说了事情经过。王琛一阵眩晕,摇摇晃晃地差点儿倒下。李敏赶忙扶住她,说:“我没有郜天的胆,又没有谢庭杰的心,黑不起来,我无能,我真的是无能啊!”他仰天长叹,痛苦地诅咒自己。
王琛什么也不说,扑进了他怀里。
“李敏,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为难,只有我知道你是何等地艰难。你不要以为郜天的圆滑和大胆就是我们的路,你更不要以为谢庭杰黑着心,耍阴谋诡计就是有才干。李敏,我告诉你吧,你的正直是我永远的骄傲,我以你为荣。你不要懊丧,更不要灰心丧气,人活着不一定要用官衔来证明自己,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王琛抚摸着他的脸,十分动情。
李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进了她的发丝。
晚上,李敏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悄然地问王琛:“琛琛,要不,我们先把表哥送的钱垫上,等以后我们有再还给他,你说行吗?”“不行。”王琛坚决地摇了摇头。
李敏无奈地说:“那父亲的病……”“再说吧。”王琛转过身睡了。
雄一海来到了医院,送来了十万块钱。他搓着手说:“李县长,我知道你是好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干部已经不多了。我知道你积蓄不多,这点钱跟受贿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愿的,我不会要求你帮我办什么,你放心好了。我雄一海是有良心的人,我决不会害你。”他的话说得恳切,没有任何花言巧语。
“不行,李敏,不要人家的钱。”老爷子从床上挣扎着摆手,咳嗽着说,“谢谢你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来日不多,用不着花钱了,何况用你的钱李敏也说不清楚,还给人家吧。”老爷子坚持不收。
李敏尴尬地说:“雄总,你都看见了。”
王琛也走到雄一海面前,硬挺着笑道:“我父亲一生清白,他不肯欠着别人的人情,你拿回去吧,真的谢谢你。李敏,送送雄总。”王琛下了逐客令。雄一海只好收起了钱,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走出病房。
雄一海的到来,使李敏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难道我就不应该搏一搏,难道我就这样相信命运的安排?难道我就不应该为新建县八十万人民想一想?只要我能达到按自己意志改造县里的经济的目的,为什么还要计较这个过程呢?王琛走了出来,看到了他那张变形的脸,连忙走了过去,柔和地问:“你怎么了,雄一海走了吗?到底有什么事,让你这样生气。”她靠近他,攥住他的手,一对充满温情的眸子注视着他。
李敏仰天长叹:“雄一海告诉我,市委组织部又要下来考察班子情况。王琛,我知道你理解我,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我而去,但一个男人,他的生命价值永远都是那片蓝天。就像雄鹰,没有那对有力的翅膀,它生存的价值就不存在。王琛,我不是仅仅渴求当官,我是看不惯谢庭杰、郜天这样以个人利益为目的行为。他们为官追求的是个人的私利,而我仅仅是为了更好地把新建县建设好。好的目的,为什么要计较过程呢?王琛,我想再搏一搏。”
王琛眼睛湿润了,她知道丈夫心里是何等地痛苦,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她感到很无奈,病入膏肓的父亲就是开了刀也没有希望康复,家里还剩下区区三万块钱,就是送礼,领导和同事也未必能百分之百帮上忙,很可能又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种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去做的挣扎罢了。王琛同意了。李敏分明感到,有一滴冰冷的泪水像锥子一样掉在他手背上。
他给郜天打了电话。
郜天告诉他:“先不要乱动,我让黄玲去青昌,她认识市委组织部长的小三,走这条路更有效率,也不用你花什么钱,我会交代黄玲的,你在家等着她就行,她下午就到。”放下电话,李敏还是来到银行,把那仅有的三万块钱取出了两万,带到身边,以防黄玲来时用。他知道,办事没有钱是玩不转的,朋友也一样。
黄玲下午就到了,住在青山湖宾馆。
李敏接到她的电话,马上赶来了。在新建县时,李敏与黄玲有一面之交,那次事没有办好,一见面,他就有些尴尬,搓着手,笑着说:“黄小姐,你看,让你费心了,上次的事……”黄玲莞尔一笑,朝他脸上扫了一眼,摇了摇头:“李县长,上次的事我不怪你,你做得对。正因为你的正义,我才答应郜天来帮你跑一跑。我想,像你这样廉洁的干部上不去,这不但是你个人的损失,而且是国家的损失。你放心,我约了周蜜小姐,她等下就来,你什么也不用说,听我的就是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李敏勉强笑了笑。黄玲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手里。
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咖啡厅坐着。
“噢,这不是周姐吗,越来越漂亮了。”
黄玲一到楼下,就嗲嗲地扬起了手,把小巧的坤包往椅子上一扔,两个人就滚到一块去了。那个叫周蜜的女人,看样子也有三十来岁,长得挺漂亮的。她握着黄玲的手,笑着说:“你这个该死的妖精,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青昌看姐姐我,是不是你的那个亲哥哥……不说了,找我又有什么事呀!我现在烦着呢。”
黄玲把李敏推到她跟前,就像卖牲口一样。
“周姐,这是新建县的李敏副县长,是个好人,组织部马上要去县里考察干部,你帮他一个忙,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好么?”周蜜没有接黄玲的话,只死死地盯了李敏几眼,露出一种十分鄙夷的目光,冷冷地说:“你想怎么着,是想当县长还是当书记,还是调到青昌市来,你晓得现在的行情么,你拿得出么?”她像一个商人的派头,掏出一支摩尔烟,点燃,吐出。
“周姐,费用我出……”黄玲忙说。
周蜜瞥了一眼黄玲,疑惑地问:“你又跟那个什么郜哥吹了,又傍上了他?妹妹真有你的,什么鲜都让你尝了,你看姐我……”黄玲推了她一把,认真地说:“周姐,他真是个好人。”李敏小心翼翼地问:“要多少钱?”周蜜冷冷地说:“县长一百万,书记两百万,平调五十万,调到青昌,升半格加五十万。没有办成,所有费用退回去。你是我妹妹介绍来的,打八折,合理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县太爷,是不愁银子的。这个价格,还是特优惠的价格,要是换了别人介绍,我还不接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