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煎蛋面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温月居然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想惊动她,轻轻地将面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默默地端详着她。
温月比去香港的前一天晚上气色好多了。但脸颊还是没有春节那会红润,肤色也没有以前那么白皙,估计是受累了的缘故。
这时,我发现有只蚊子在温月的脸额前盘旋着,寻找下手的最佳位置。我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轻轻扇手,想将蚊子赶走。尽管我的动作很小,还是把温月惊醒了。
我说:对不起,惊动你了。
温月微微一笑,说:“没关系。”
看到桌子上的面,她又说:“面煮好啦?太好了!我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我将面端到她手里,说:慢慢吃,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温月吃了一口,赞道,味道还不错!你煮面的水平越来越好了!
我吐吐舌头,说,没办法,别的东西太贵了,吃不起,所以只好经常吃面。久而久之,水平想不高都难!
温月点头说,嗯,看来有时候穷点也未必不是好事,还能练就一门手艺。如果以后不小心失业了,还可以开个小面馆。
我说,如果我开面馆,一定天天专门给你煮一碗!
温月说,天天吃面?你就不怕我长成面条呀?
我笑道:长成面条更好,我就可以煮来吃掉!
温月停下筷子,说,你不是吧?原来另有企图呀?那我还是别吃这面了,免得稀里糊涂做了别人的盘中餐都不知道。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把你煮来吃的。有道是秀色可餐,留着你在跟前,我不是更划算?可以天天都享受你的秀色!
温月啐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跟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一点也不像!
说起来,有日子没这样和温月无拘无束地瞎贫了。也只有在瞎贫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和温月之间的距离拉得最近。
我说: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的功劳!
温月说,才不是我呢!我又不常在你身边!老实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美眉?
我脑子里下意识地跳出林韶的影子,但很快地,它又消失了。我说:哪有?
温月说,你放心,有没有我都不会介意的。不过,要是到真有的时候,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啦!
我心不在焉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有。
温月笑了笑,说,傻瓜,那怎么行!你总不能一辈子跟我这样吧?
我说,只要能一辈子这样跟你,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我们在床上聊了很久。直到把心中的相思之苦完全倾吐,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风风雨雨全部化解。最后,我们说累了,又热热烈烈地做了一回爱,才相拥着入睡。
闻着温月熟悉的发香,听着温月均匀的呼吸,我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春节时的那一段美好时光。
我想,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忘记,在风雨之后,我和温月又拥有的这个美妙的夜晚。
那天晚上,由于我心情不太好,害得林韶电影也没看成,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接下来的几天,林韶又在休假,所以也没见着她。不料今天上午,林韶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约我下午一起喝茶。由于温月这两天刚好到西郊的山庄避暑去了,没在城里,所以我便答应了。
我们约在南门欧洲街里的一家咖啡馆,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多分钟,正寻思是否先进去找个位子坐下,电话响了。
电话是温月打来的,她大约两个小时后就回城,问我有没有时间,如果有就一起吃晚饭。我不知道到时候林韶是否拧着一同吃晚饭,所以也没敢答应温月,只说到时候再联系。
才和温月通完电话,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回去,瘟猪又打进来了。
“星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瘟猪没头没脑地就来这么一句。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瘟猪未语先叹,不胜唏嘘地说,兄弟,我一不小心就做了一回刽子手。
听瘟猪这么说,我总算醒悟过来:八成是钟琪才去做了手术!
我说,怎么样,当刽子手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情特难受?
瘟猪说,当然。
我笑着说,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瘟猪苦笑道:习惯?算了,我看最好还是不要再有下次。
“这种事情谁希望发生?既伤身体又浪费钱!”我说,“好好照顾钟琪,她这时候最需要你。”
瘟猪说,嗯!我正在超市里买鸡呢。不过,说真的,走出医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小琪很可怜。你不知道,她本来就有点贫血,身体也不太好,这下更加虚弱了。唉,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她!
我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在菜市场里给侯晓禾买乌骨鸡的情景。那时菜市场里还可以鲜活点杀,我一家家地看,生怕鸡不够大不够肥。后来终于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乌骨鸡,这才心满意足地叫点杀店老板宰杀。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我仍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以及心情。
如今再想起这些,我的眼角又微微发潮。站在午后阳光里,望着城市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的楼厦的,只是我一个人,而那个曾经让我感到心痛的人早已经不在了。我想,也许在我们短暂的这一生里,在某个时候,会出现一个让我们感觉至关重要,甚至也曾想一生不离不弃的人,但是,最后还是因为某种原因,渐渐淡出了彼此的世界。
不过,我还是衷心地希望,瘟猪和钟琪不要像我和侯晓禾,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更美满的结果。
挂机之后,我又给黎水打电话。我告诉他,瘟猪刚送一个人去了天堂。黎水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是紧张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黎水开玩笑地说,当年你如果不做刽子手,小崽子应该可以打酱油了吧?我想笑,却没笑出来。
我说,这种事情,作为当事人,是最不想发生的。
黎水却笑着说,那是。看来下次瘟猪过生日,送他一盒套子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