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狗吠，把我从梦中惊醒；紧接着，院子的门不知被谁敲得“咚咚”作响。
“风儿，快起床，你爸回来了......”我辗转反侧，隐隐约约听见是母亲的叫唤。
“风儿，风儿......”我刚起身，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父亲便兴奋异常冲进我的卧室。
“爸，这么晚了，你回来干什么？”我有点不高兴，甚至埋怨父亲搅了我一晚难得的美梦。
“风儿，爸给你联系了一所中学......”爸激动得孩子似的直捣我的胸脯。
“哎呦，轻点！爸，你使那么大的劲干什么？痛死我了！”似乎还在梦中的我，直直地盯着父亲，“爸，我......我不想复读了！”
“咋，又说胡话了？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儿子？难得你想窝在乡下穷一辈子......”爸脸色大变，扬起巴掌......
“爸，你别逼我了，我宁死也不愿读书了！”我刀子嘴豆腐心，刚说完又有些后悔。
“你......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恼了的父亲，把巴掌扬得更高。
“孩子爹，你别再逼孩子了，让他好好过几天清静的日子......你看可怜的孩子，这几天瘦成什么样子？十年寒窗苦读，却换来朝夕落榜的煎熬......”母亲听见我跟父亲激烈的争吵，忙冲了进来，气呼呼地挡在我的面前。
“啪”，一声脆响，父亲从天而降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母亲的脸上。
“好、好......这孩子都叫你惯坏了，往后你管他一生，我可管不了！”父亲狠命地往地上跺了一脚，头也不回奔出去。
“妈，痛吗？”我怔怔地望着母亲五道血红印痕的脸，心痛地问。
“不痛！风儿，你就应了你爸吧，再复读一年，明年你肯定能考上大学！”母亲几近哀求，紧紧地盯着我说，“咱家再穷，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你爸为了给你攒学费，大热天的在城里工地上挖土砸石，多不容易啊！”
“我......”我真不知此时自己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地低下头。
“去，问问你爸给你联系了哪一间学校？”母亲微微地向我一笑，拉起默然的我，轻轻地步出卧室，走向客厅。
厅内，笼罩着一层层浓浓的烟雾。
我看见，父亲蹲在一张矮椅上，一个劲地抽闷烟抹眼泪，不禁大吃一惊。
“爸，我......”这一生，我从没见过刚强的父亲流过一滴泪，内心沉痛地低声说，“爸，我想复读！”
“咋，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了，嘿嘿，人要有志气和骨气，这才像我的儿子！”父亲忽地站起来，一边傻笑一边不停地抹下大滴大滴的泪珠，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湿漉漉的钞票，说，学费我已给你攒下了，明天跟我一块上城，我在高级中学补习班为你报了名。
我无言地从父亲手中接过钱，顿觉一股酸酸的汗味扑鼻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