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的夏季多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弄得人的心情都开始发霉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女人才忙完报表。女人看看窗外,雨没有停的意思,就拿起一把花雨伞,转身走的时候,发现男人还在。女人说你怎么也没走?男人说,我这不是也加班啊。女人说你没带伞?男人笑笑,上班来得急,忘带了。
咋办啊?女人看看男人。男人挠挠头,不语。
女人说,你用我的伞吧。男人说,我用你的伞,你咋办啊?女人说,我离家近,没事儿的。男人怔一下说,我们一起走吧。女人的脸上开了一朵梅花,低着头,撑开伞,和男人一起走进雨幕。
女人的伞是一把花花绿绿的小雨伞,很亮,雨水砸在上面,叩击出一串串雨花,再顺着伞背低落到脚下,溅到裤管上,很有诗意。
走了一段路,女人说我家到了,你把伞拿走吧。这几天一直有雨,明天别忘了把伞给我带回来。他冲她微笑着点头,擎着伞,挥手告别。
第二天,男人把伞还给女人,女人莞尔一笑,忙着向报表上填写数字。
快下班的时候,又下起雨来了,不紧不慢,像是老女人的眼泪。
女人收拾完报表要走,男人还在转悠。女人说,你怎么总是不带伞?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又一次走进雨幕。
这次,男人的话多了起来。男人特会讲故事,女人听得有些入迷,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该分手了,女人的目光有些柔,把伞交给男人,目送他远去。
男人天天不带伞,和女人一起走,给女人讲故事。雨伞小,有时候淋湿了女人的肩膀,男人就把雨伞推向女人,又淋湿了男人的肩膀,女人再推给男人。推来推去,推得俩人相视而笑,越贴越紧。一声雷在头顶上炸响,女人一哆嗦,男人干脆拉住女人的手,把女人拦在怀里。女人的脸红了一下,依了男人,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
雨季过去了,他们成了一对恋人。不久,结婚了。
女人在男人的柜子里发现一把黑雨伞。女人说,原来你是蓄谋已久啊。男人就坏笑说,感谢那把花雨伞,感谢那个雨季。
男人把花雨伞挂在家里显眼的位置,每天能看到,每天能想起下雨的日子。
生活不像恋爱那样浪漫,一件件烦心的事儿接踵而来,男人心里像是燃了一把火。最近男人又下岗了,找不到事儿做,就像火上浇了油,整天在家喝闷酒。
正好又到雨季,雨水洒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沙沙响。
女人说,到外面走走吧。男人看女人一眼,女人冲他笑,笑得很甜。男人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醉眼朦胧,看到女人拿的是家里的那一把花雨伞。
女人给男人擎着伞。女人个头低,歪歪的,怕淋湿了男人,倒是把自己淋湿了。男人很感动,把伞夺过来,抱着女人的肩。
他们在雨中走得很慢很慢,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像别人那样急匆匆穿过雨幕。行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
女人说多好啊,可以欣赏平日里看不到的风景。
一滴雨水砸到男人的脸上,男人看看,发现伞骨断了一根。男人没有告诉女人,第二天,女人上班去了,他找到一个伞匠,把雨伞修好了。
男人后来终于找到一份工作。男人回家的路上,期盼着下雨,和女人一起到雨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