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在……谢昊亭,你又是怎么知道2808号房是……是我和……”安若话还没出口,心潮澎湃,眼泪差一点又要夺眶而出。
“知道什么?”谢昊亭一头雾水。不像是装的。
安若嗤之以鼻哼了声。忍住眼泪,又说,“你有本事,你真不愧是谢雨璇的弟弟。当年,你姐姐也是心机重重,一次次设计我,算计我,害我在对面的房间失去……”
安若到这儿,说不下去了。
这男人就是个魔鬼,他这一计,一石三鸟。
即让谢雨璇受到了惩罚,又让郝驿宸陷入了死局,当然……伤得最重最深的,还是她!
“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虽然安若没有把话说完,但谢昊亭还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房间,是她和郝驿宸共有的回忆。他轻描淡写的解释说,“对不起,会帮他们订对面那个房间,只是碰巧而已。我没想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安若哭。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一个劲的往下淌。
谢昊亭的呼吸一窒,猛然把她搂进了怀里:“好了,安医生,别哭了。你干嘛总想着一个抛弃过你的男人,他不值得。他们所有的人都居心叵测,与你与我,是共有的敌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我们俩才是最般配,也最应该在一起……”
“你走开!”安若几近歇斯底里的叫道,“把你这套嘴脸留着给别人吧!我不需要。这种深情,这种告白,贺天擎已经让我看得够多了……”
“不要拿我和他比!”谢昊亭嫌恶的大叫道,“他只不过是个伪君子,而你和我骨子里流淌着同样的血……”
安若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居然头一次离得这么近。
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的双唇,几乎快贴上安若的鼻头,他明澈的眸子里,流转着和贺天擎不一样的深情,还带着些许安若看不懂的忧郁。
他缓缓的俯下头……
安若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如果这家伙敢吻她,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轨,她今天就要拼个鱼死网破,一口咬断对方的舌头。
谁知,谢昊亭的唇,只是沿着她的发际线,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带着深深的眷恋,让沉重的鼻息吹开了她额顶的流海。
“谢……谢昊亭,你……你到底是谁?”安若迷惑了。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太微妙。
就好像谢昊亭的体内藏着好几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从神秘莫测的言先生,到满腹心机的谢二公子……再到现在这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男人,安若仿佛看到了与前两个都不大相同的他!
“叮咚叮咚。”
这时,有人按响了他们的门铃,急促又冗长。
“澄澄。”安若出于母亲的本性,忍不住脱口唤道。
这怎么可能?一个四岁的孩子就算醒了,又怎么可能会爬起来,按响其它房间的门铃呢?谢昊亭心里这么想着,一手拉开了房门。
可门外,压根就没有人影。是谁在和他们恶作剧吗?
安若已经不顾一切的推开他,朝2805号房跑去。
而谢昊亭精明的蹙了下眉头,目光径直落在对面2808号房的门把上。
那里,原本由他挂上的“请勿打扰”的标牌,已经不见了。
有人出来,还是有人进去过?
他慢慢地走过去,正要扭动门把,安若从他身后的2805号房,神情慌乱的跑出来,“不好了。澄澄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谢昊亭暂时放下房间里的人事。返身走进澄澄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亮亮堂堂,干干净净,被子被掀开半边,洁白干净的床上,似乎还留有澄澄的体温。
安若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似的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叫人把澄澄抱走的?”
“别胡说。”谢昊亭冷峻而肃穆,他稍作思考,又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2808号客房。
抱着澄澄,和刚才按响门铃的显然是同一个人。
能神不知鬼不觉这么做,还故意来按响门铃,向他发出警告的人,最有可能就是他——郝驿宸。
难道他没有喝酒吗?
他没有意乱情迷,失去心智,倒在谢雨璇的温柔乡里吗?
谢昊亭不相信,他握住2808的门把,用力一扭,门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浸淫着一股特别紊乱的气息,从火热的气氛里,传来一个女人带着欲求不满的轻喘和娇吟,
“驿宸,我要……我要……给我……快给我吧……”
在这一阵靡丽的叫唤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和频繁的撞击声……
安若捂着耳朵,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一刻也呆不下去,她拉紧肩头的披风,朝电梯的方向快速奔去。
她一边走,一边把刚才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声音,拼命从脑袋里驱除:
澄澄,澄澄,澄澄……
她现在应该只想着澄澄这一件事才对!
至于,郝驿宸,这个该死的男人,这个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男人,滚他妈的蛋吧!
上一次,他不是说谢雨璇曾在他的咖啡里下了迷药,可他都抵住了诱惑,没有……没有和她上床吗?
为什么这一次,这一次他就没经受住诱惑……估池贞划。
他该死的,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
尤其是在自己已经明确的告诉他,澄澄是他的儿子后。
他怎么还能这么做?
安若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先拨通了110,但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好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谢昊亭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不慌不忙的抽走手机,挂断掉说,“不用报警,只要看看酒店的监控很快就能知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若忽然扭过头,失去理智般的甩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不比先前得知他身份的那一下,更快,更狠,更,更决绝,还带着一股深深的恨之入骨的味道。
“谢昊亭,你满意了。”安若噙着眼泪,深恶痛绝地说,“你今天晚上,这一出一出,把你想报复的人都报复完了。澄澄不见了,我的心也伤透了……”
“你放心,如果谁敢碰澄澄,我先帮你宰了他!”谢昊亭毅然决然,拖着安若的胳膊,走进了电梯。
他带着丧魂落魄的安若,来到楼下,找到酒店的大堂经理,向对方说明了情况,以及提出要看监控录像的事。
谁知,对方却为难的蹙了蹙眉头,说,“不好意思,这二十八楼B座的走廊,我们没有监控录像,因为那里是……”
因为那里全是豪华客房,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为了保证这些大人物的隐私,酒店拆掉了那一段的摄像头。
“这么说,我们就完全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抱走了我的儿子吗?”安若揪心地问。
“那也不是。”谢昊亭冷静地说,“不是还有电梯和大堂的录像吗?”
“对,对,对。”对方迎合的点点头,带着他们俩来到监控室。
可是……
从安若和谢昊亭一起坐电梯上去,再到他们急急忙忙的下来这一段时间,酒店的几部电梯里,压根就没出现过一个抱小孩的男人和女人。
那么,澄澄到底去哪儿了呢?
半个多钟头前。
郝驿宸独自退回到2808号房里。
那个时候,虽然他不明白,谢昊亭为什么提出要让他一个人留下来照顾谢雨璇,连佣人们都要全部遣开。但他并不介意。
因为。他正好也有一点私事,要单独和谢雨璇勾通勾通。
他坐在豪华大床对面的真皮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谢雨璇,佣人们已经帮她换下湿衣裳。
她穿着酒店提供的睡衣,平静,安稳。靠在床头,手里捧着半杯红酒,偶尔会哆嗦着双手,抬起来抿上一大口。
橘红色的灯光,透过壁灯下的流苏,打在她脸上,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说,“驿宸,是什么这么刺眼。”
正在踌躇,要怎么向她开口的郝驿宸,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你……看得见了?”
“不。”谢雨璇摇了摇头,不甚确定地说,“我……只是刚才……好像感受到一瞬间的光亮。”
那这也算是个可喜的进步,她大概就快要恢复光明了吧!郝驿宸的心里,不由一阵轻松。
“驿宸,你说把我骗到灯架上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谢雨璇犹豫不决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是安医生吗?”郝驿宸的嘴角挂满讥讽。
谢雨璇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剩下的红酒一口给喝干。她心里很清楚,那个女人不是安若,不是安若的声音。
“你为什么那么恨安医生?”郝驿宸直截了当地问。
谢雨璇还是没有说话,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
“录像里。被你殴打的那个女人就是安医生吧!”郝驿宸目光犀利,一针见血的指出,“你骗我,说她是我的护理,其实她是我的女人。你嫉妒她,怨恨她,可你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撕破她的衣裳呢?”
说到最后,郝驿宸突然扬高音调,厉声喝斥。因为这对于一个女人,简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呵,那女人又戚戚艾艾的找你哭鼻子了。”谢雨璇眼见已经瞒不住了,漂亮的脸蛋,旋即扭曲的厉害。
郝驿宸沮丧的抓了抓脑袋。
事实上,他还真希望安若能找自己哭哭鼻子。
他实在想不通,安若这个女人,从在儿科医院见到自己伊始,就有一百次,一千次的机会向他道明过去的一切,但她却一直选择隐忍,选择三缄其口,难道就为了愚蠢的顾全大局吗?
“你还对她做过什么?”郝驿宸接着追问,不等谢雨璇回答,又怒不可遏的说,“你明明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或者趁着我受伤期间,把她故意赶了出去。”
“是啊。”谢雨璇忍受了他这么久的冷落,刚刚死里逃生,又得不到他的半点安慰,揪紧被子,火冒三丈的说,“我不但把她赶出去,还让所有人都误会,她就是杀死你姑妈的凶手。那又怎么样?你那个时候,躺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你抛弃了他,万念俱灰,最后跟着贺天擎去了日本。说起来,她会怀上你的孩子,还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我一直为这件事情后悔……”
谢雨璇说着,用手捂着脑壳,追悔莫及的把当年她在安若的水里放迷药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她愤愤不平地说,“我原本想让她和贺天擎上床,原本想让她沦为安田的玩物,原本想让你亲眼目睹那一幕,可谁知……”
郝驿宸没有插嘴,只是握紧拳头,浑身愤怒的瑟瑟直抖。难得谢雨璇会对他说一回真话,他当然要一次听着够。
“还有啊,你伤好之事和我一起去日本时。这女人居然还对你没有死心。”谢雨璇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得出来,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她都快生了,居然还挺着个大肚子,恬不知耻地坐在酒店的大堂里,企图偷偷的看你一眼。这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我实在看不惯她那付楚楚可怜的模样,跟在她身后踹了她一脚……”
郝驿宸听到这儿,差一点奋不顾身的跳起来。估豆土巴。
“呵呵呵,”谢雨璇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反正她今生今世都得不到郝驿宸的青睐,得不到他的心,她不如干干脆脆,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苦水,一骨脑的倒出来。
“其实,早在国内商场的时候,我就想对她做这事儿了。要不是多管闲事的郝姑妈,她压根就别想生下孩子。”说到这儿,谢雨璇的表情一变,又愤愤不平地骂道,“所以你姑妈死的时候,我不知有多高兴呢。”
“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哪一次去的日本。二月吗?”郝驿宸的脸庞波澜不惊,但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早己是波涛汹涌,只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的女人。
但谢雨璇浑然不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是啊。当时的你,就在楼上,就躺在我的身边,可你一定没想到。这个姓安的女人倒在酒店的台阶下,流了好多的血,我还以为她要死了,结果……结果她居然那么命大,居然还生下一对双胞胎。”
“住嘴!”郝驿宸终于忍无可忍。他的脸色从未如此晦暗。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安若为什么这么恨谢雨璇,恨不能和她一起同归于尽了。
在他看来,安若无论对这个恶毒的女人做什么,都显得不为过!
她该死!
她的确该死!
她的确太该死了!
事实上,当他还没有吼出那两个字时,谢雨璇就真的住嘴了。
她突然捂着嘴巴,面呈绯色,眼神迷离,浑身像泡过冷水澡似的打起了摆子。
“驿宸……我……我……”她的双唇溢出娇媚的几个字,但她微怔的表情说明她自己也没想用这种语气,叫出丈夫的名字。
郝驿宸两眼一亮,盯着床头柜上已经被她喝空的酒杯,又看了看自己面前茶几上的红酒。
瞬间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抬起谢昊亭为自己所倒的的那半杯红酒,聊胜于无的晃了晃。
然后又放下,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个谢昊亭,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瓶红酒里面下药?
想帮谢雨璇完成她做母亲的心愿,还是……
想算计他,想通过让他和谢雨璇上床,借助他们夫妻俩生下一个共有的孩子,借一步瓜分亦安和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