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额头上的伤口不长,但摔下楼的时候不幸撞倒了花瓶,碎片深深地扎了进去。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卧床静养了几天后又做了一次脑部CT,没有大碍,百沁木看白朱躺在病床上神色怏怏,于是提议出院回家调养,定期过来给头部换药,医生同意了。
住院时白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短暂的清醒里异常沉默,直到长久的压抑爆发在明燃的怀里,才渐渐找回了言语。
百沁木为白朱拉开车门。白朱在即将钻入车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倚着车门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风衣,在母亲的刻意无视下显得眉目萧索。白朱听见母亲情绪毫无起伏的催促声,垂下眼进了车。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寡淡,母亲单方面的漠视和男人寸步不让的守护。
果然,那辆路虎紧咬着尾巴跟在她们身后。
等红灯的间隙,白朱还是忍不住回头往车后望去,撞上男人坚毅沉敛的视线后心里一慌,有些惊惶地转过头。她抚上左侧的心脏,触手是沉稳有力的跳动,但刚刚那里的确漏掉了一拍。在短暂的对视中,她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然改变,就像一罐被猛然拉开的汽水,尽管外表看不出不同,但用蛮力困在罐子里的愤懑、沉郁、偏激也变成气泡一点点往上冒出了。
每一天她看到他,她都能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零星点点的变化。
白朱的手顺着骨骼往上摸,握住了胸前那小小的一块吊坠,手指收紧,脑中一闪而逝的是另一双狭长璀璨的眼,她突然抬头,对着母亲说道:“我想去学校”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脏砰砰直跳,在身体左侧鼓噪,她又重复了一次,对上反光镜里母亲因为惊讶和不解而侧目的视线,目光炙热且执拗。
“需要我陪你吗?”百沁木点点头表示明白,手握着方向盘已经在打弯。她不放心白朱的身体状况,打算让白朱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回校学习,她已经向老师解释并征得了同意。她想到这里,似乎白朱并不愿意临时改变行程的原因,她只好不问。
白朱摇了摇头,让母亲在学校门口放下她,待会儿她自己打车回家。她弯下腰隔着半降的车窗和母亲贴了贴面颊,安抚下她显而易见的忧虑,侧过脸露出了这么多天第一个微笑,转瞬即逝,像在寒风中抖动的旗帜。
这个时间段学生都在午休,站在广场里仍能听见各个教学楼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深呼吸了几次,阳光将她影子揉成一团,她有些难堪地想把手脚都缩起来,对着那团黑乎乎的影子走神了很久,晃了晃头,那顶宽檐帽的影子也在地上歪来歪去,白朱这才如梦初醒,感激地摸了摸帽檐。
垂下手的过程中她被火灼伤似地迅速掠过了那块伤口所在的区域,在优雅流畅的动作里突兀地转弯,把手臂僵硬地放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