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是真没准备怎么着他们,那多多少少也算是他们的工作,跟我没什么关系,不管这些东西合法还是不合法,不管我是喜欢还是讨厌,真的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受不了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那个班花显然很轻易就认出了我,我不知道她是太得意忘形了还是在报复我,还是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看不起我拿我来做例子。
当时他们刚好要点单,而另一桌又在买单,于是陈思诗让我去招呼他们,虽然我十二个不愿意,但还是走了上去,等他们点完东西之后,班花对面那一男一女说:“姐,还是我们自己出钱吧……”
“哎!别客气,加入了我们团队,以后赚了大钱,再请我喝酒不迟!”她说。
那两个人都笑嘻嘻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在画饼充饥。
班花倒是出手阔绰大方,一下子点了不少东西,点完之后,还故意跟我说:“黎斌,老熟人有没有优惠啊。”
我当时说好语气应该有些冷淡,我说:“没有,不是我说了算的。”
而班花倒是不介意,说:“呵呵,你在这里工作感觉怎么样,工资高吗?”
我没说话。
那班花又跟那两个人说:“他原来是我同学,高中同学,我也发展过他加入团队的,不过人各有志,他好像比较喜欢做酒吧服务员这种职业,呵呵……”说完开始继续说他们的产品和制度有多完善,那一套说辞她没有跟我说过,因为我没有给她说的机会,但她对面那两个人显然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心旷神怡的。
帮他们下单的我,清楚的看见他们偶尔投射向我的那一缕嘲讽的眼神。
不要以为灯光昏暗我就看不清他们在看什么。
.丝有一颗敏感的心,能敏锐的洞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他们点的单交给陈思诗后,顺便说了一句:“这半个小时内店里应该不会再进来人了吧?”
陈思诗看了看四周,当时就那一桌“安利集团”的班子成员在开会。
她说:“干嘛,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被作死!”
我说:“我就想唱首歌。”
她说:“你唱,自己找伴奏去,找不到的话你就给我认真唱,还有,我不管你唱什么,你要又把我这场子给砸了,这回我真的要杀了你了,知道么?”
我说:“放心,绝对是有名的歌……”
我运气很好,很快打开了伴奏,准备开始唱歌,我故意把声音开的很像,当那个前奏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安利班子成员们明显怔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我,然后我开始肆无忌惮的嚎叫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嘿嘿参北斗!”
我故意把调门抬的很高,我嗓子还可以,还是能唱得上去的,不过我这么一唱,显然,他们没办法继续搞“宣讲”了。
我对着他们猛吼:“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我却唱成了,“这几条狗怎么还不走呀!嘿嘿还不走呀!”
这个时候陈思诗已经从后头返了回来,我看见了她在不断给我使眼色,但我还是一个劲儿的唱,其实我自己很清楚我这么做不对,至少这么做非常幼稚,可耻,甚至有点儿傻。但我这个时候纯粹是在发泄,我在发泄所有人对我的白眼,对我的误会和不理解,我在不满所有的人,包括我的舍友,包括曾经的安琪,包括这个班花,包括我的论文导师……
我的歌唱的声嘶力竭,唱的让我自己都心惊胆战。
我在自己声嘶力竭的叫喊里听见了班花的声音,她大声说了一句买单,然后就扔下几百块钱在桌上,又说了一句:“算我今天倒霉遇到神经病!”说完转身离开。
说实话,那几百块钱已经超过了她在酒吧的消费,我远远看见那桌子上被空调里吹出来的冷风吹得轻轻飘悠的钱,我更加的压抑和愤怒,她真的很有钱吗?真的吗?我更加疯狂的大声唱歌。
我看见陈思诗去把那些钱收好,转过身来,对我说:“好了,人都走了,差不多就算了。”
但我没有停下来,我停不下来了。
我的心在干呕。
呕出来的歌词就像我身体的排泄物一样龌龊。
陈思诗又说:“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我继续唱。
这时候,陈思诗忽然抓起旁边一个高脚杯,猛地摔在我面前,玻璃碎片四散,我立马停了下来,这一刻我也被吓着了。
陈思诗厉声说:“你tm有完没完!”
我怔怔的看着她。
她说:“你就这点儿能耐么?啊?你就这点儿能耐,是吗?”
我不说话。
她又说:“你在发泄什么?我问你,你在发泄什么?!啊!人怎么惹找你了?好,就算她惹着你了,你就这点儿本事,用这种傻逼的方法赶她走?你根本就没本事,你要真有本事你就不至于在这里大吼大叫,你要真有能耐你就不至于被她那几个钱气成这样,你是在仇富,为什么仇富,因为你穷,为什么你穷,因为你没用,你就一傻逼!”
我说:“是,我傻逼!”我走下来,说,“我是傻逼,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如果真厉害就不会在这里开这种赚不了几个钱还被人欺负的店,你就是tm去卖你也能赚更多钱啊!”
陈思诗狠狠推了我一把,我的身体肯定比她强壮得多,但她力气不小,居然推得我退了几步,她说:“是啊,没错啊,我是没用,我跟你一样,我如果不是跟你一样我就不会跟你发脾气,我也不会骂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站在那儿,呆呆的看着她。
她冷笑一声,说:“但凡是个成功的人,都根本没时间来骂我们这群卢瑟,知道么?.!他们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你知道吗?!”
我愣住了,是啊,谁管我们呢?这么长时间,我总以为这个人要害我那个人要算计我,实际上呢?谁害我谁算计我了,人家不过就是当成一件屁事儿,玩玩就算了,而我非把他们都当成了大事,总觉得自己是个焦点,总觉得他们都有预谋有计划。
其实,他们凭什么啊,干嘛要害我啊,我死了,谁又会看一眼呢?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穿了条花裤子就总以为满大街的人都在注意自己的屁股。其实呢,大家都这么忙,就算你不穿裤子,又有谁会真的记得你的那张脸,顶多就会说一句:“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个光腚的小子!”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太tm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愣在那里。
陈思诗忽然又笑了笑,说:“怎么?踩到你尾巴了,是不是?说到你痛处了,是不是?”
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陈思诗又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说:“我问你,打了破伤风疫苗,能不能喝酒?”
我愣愣的说:“不知道啊……”
陈思诗又说:“算了,你别喝了……”说完她从一边拿了扫把,迅速把地上的酒杯碎片扫了,又说,“算你的,二十块钱。”
她又在打劫了。
但很快她却又关了店门,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直看着她。
她忽然拿出一小箱啤酒来,说:“我喝酒,你陪我,你生病了,你喝果汁!这些钱,都算你的,你改天得还我!”
这回,我到没在意她那个死要钱的劲儿,我是被她给怔住了。
我喝果汁她喝酒?!
一个女孩子要在我面前喝酒,这是在找死还是在求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