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涵和舒简来到顶楼包间,郑大奎眉开眼笑地把她们介绍给司长,司长姓胡,吃人家的嘴短,郑大奎人前不敢攀师兄弟的交情,只敢献卑职的殷勤。
胡司长显然心情大好,仪态万方地坐在首坐,客气地和两个女博士寒暄。汤小涵为迟到道歉,司长就借着小女生的窘态,开了几句风雅的玩笑,:“美女是值得等的。在西方社会,绅士等女士是最上等的礼貌。”他笑眯眯地对郑大奎说:“你看,两位这么优雅的女士,成全我们做绅士,我们要感谢她们了。哈哈。”
郑大奎连忙附和:“还是胡司长风趣,你们还不快点给胡司长敬杯酒,来来,倒上倒上。”汤小涵笑嬉嘻地端起酒杯,胡司长一看,居然是白酒,哈哈笑着说:“看不出来啊,郑教授,郑老弟,原来你的弟子藏龙卧虎。”
旁边陪坐的一个处长凑趣道:“领导,女士敬酒是不能不喝的,我们没有这么大面子,敢叫你喝三杯,汤小姐这头三杯酒,你非喝不可。”舒简糊涂,一转眼,一杯居然变了三杯酒出来。
胡司长做出严格要求的样子:“那舒小姐也要一起啊,怎么你端饮料,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
郑大奎一把抓过酒瓶,给舒简满上,“小舒怎么喝这个。领导你可不知道,小简可是我们院博士生里的才女,胡老兄,我们小简京剧唱的好啊,等会喝过酒,她要跟你请教呢。”舒简听到只倒一杯酒的工夫从小舒变做小简,又变做我们小简,她想,郑大奎这院长,不是白当的,陈家声修炼一辈子,这门功夫的门也摸不着。要不人家当院长呢。胡司长听到这酒桌上居然有知音,夸张地惊喜,问舒简:“会唱哪派的”不等舒简答话,又接下去认真地说:“京剧旦角流派每一派都有精华,好比梅派讲究娇媚婉转 而不失圆润, 程派端庄凝重而幽咽起伏跌宕,尚小云的唱腔就高亢清凉,荀派的特点却在一个俏字上,倒是适合你们年轻女孩子的,哈哈,看,一说京剧,我话就多了,我自罚一杯。”喝了酒,他自我解嘲地笑:“ 我是戏迷啊,什么东西只要迷上了就不好,不要学我。”突然想起来前话,转了来问舒简:“小舒会唱什么,等下唱一段我们欣赏。”郑大奎连忙张罗,:“还要等下么,把这酒干了,我们先来欣赏一下司长的程派唱腔。”胡司长开心地笑:“老弟你不要害我,喝了酒还能唱么。”旁边的马处长说:“怎么不能,润润喉咙,嗓子才放的开嘛。”
司长正色道:“你们不知道,我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也是那个,有个时髦的词,叫做、骨灰级票友,我们票友一起切磋都有专门的琴师伴奏,跟着碟片唱,感觉不好找啊。”
郑大奎听了这话,心里一沉,精心张罗半天,居然不知道司长的业余爱好这般的讲究,后悔没有收个京剧院专门拉胡琴的弟子来凑司长的雅兴。司长笑咪咪地看了一眼舒简,:“不过,今天高兴啊,就给大家献丑一段。”郑大奎这才一口气转了回来,:“可见,叫汤小涵带了舒简来,是大大的英明。”
这边音响师已经调好音响,司长半推半就地点了一曲《春秋亭外风雨暴》,锣鼓一响,司长认真地捏了个兰花指,声咽气绝地唱到:“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舒简一听,紧赶慢赶地,司长还是慢了一拍,才知道为何司长喜欢人工的胡琴伴奏,而不喜欢呆头呆脑的碟片伴奏,因为琴师是可以唱到哪跟到哪的,好比当妈的,孩子要上树便跟去树下托着,要下河便跟去岸边等着,细心照料无微不至,总之不能出了大事,但没有琴师的碟片可管不了这么多。再往下听,司长喜欢程派的理由也了然于心,盖因司长年纪不大,底气却明显不足,恰和了程派若断若续的韵味,好比抽象派的绘画和行为艺术家的率性,说它是艺术便是艺术,不需要认真的考证。酒桌上个个伸了脖子好容易待到司长漫长一曲歌毕,哄然叫好,撺掇着再来一曲。司长还未从薛湘灵的新婚之喜和助人为乐中醒来,依旧捏着兰花指,斯斯文文地说:“你们不要起哄,请小舒来一个。”
郑大奎极尽帮场子的能事,又要凑司长的趣,便叫舒简,:“小简去陪司长来段智斗怎么样,这个可是司长的保留曲目。”
舒简一想,这个可不对,司长似乎专攻青衣,莫非叫我扮刁得一,那郑大奎来胡司令么。
司长无可无不可地说:“小舒也会唱样板戏么,年轻人,不容易啊,来来,放音乐。你看,我的刁得一还是有功力的。胡司令也是我,哈哈”舒简这就松口气,原来自己不用变性做刁得一。想想胡司长和胡司令到只差一个字,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