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着,带着几分兴奋说道:“汐汐,刚听嘉轶说你这几天守斋,需要补充营养。我给你煲了羊肉汤,你要不趁热喝吧?”
穆萨不是真的嫌弃女主的口水,而是传统的穆斯林本来就不能同异族人共用餐具。之前汐汐同穆萨一起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时,穆萨也是愣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嚼下去。
当然现在,汐汐还不知道这个道理,还以为是穆萨厌弃她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已是饱胀的肚子,即使闻到了鲜香的羊肉汤,也无法提起旺盛的食欲。
情谊可遇不可求,缘分却有先来后到。
精心煲出的羊肉汤,与清真寺免费领取的开斋饭相比,的确多花了细密的心思,却不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来晚了。我的胃,已装满了别的食物。
“谢谢学长。”我礼貌地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又补充道,“但是,我刚刚才吃饱了,你可以拿给千言学姐和连翩她们加餐。”
云宇树的神色抹过一丝黯然,却也在意料之中。他踱步进屋,将保温饭盒包放在桌上,转回身看着我舒朗一笑,“饱了也没关系。本来守斋的晚上就应该吃两顿饭,等你一觉醒来,饿了再吃第二顿好了。这也不麻烦,放在锅里热一热就行。”
他语气笃定,态度自然,我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
瞧见我答应,云宇树唇角微扬,继续说道:“今天我是刚知道你在守斋,不然也不会送来得这么晚。不过明天不会这样了,我会在开斋之前把菜做好给你送来。”
意思是,明天还有?
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推脱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我自己会做的。而且,明天我就不守斋了。”
“不守了?”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落。
我点点头:“饮食不规律,太伤身了。我本意是想减肥,结果晚上吃得更多,适得其反。”
他眯起眼睛,退后一步瞧了瞧我:“你并不胖。”
“减肥的本意不是真的要减下来,而是时时提醒自己保持苗条的决心。”
“有用吗?”他眼中暖意盎然,笑道:“决心如果下了太多次,就会变得毫无效力。”
我耸耸肩:“起码可以说出来,吓唬吓唬一身肉。”
我们都会心一笑,方才穆萨留下的纠葛心情,也因此淡去了几分。
男研究生公寓离酒店的距离并不算近,云宇树辛苦跑来,自然也没有立马将别人逐出的道理。我自然邀他去会客厅,随意上聊几句,顺便征询一些他在迪拜的生活经验。
直到进入房间,我才突然想起来,方才和穆萨吃过的碗筷还没收。
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收拾一桌狼藉,可眼尖的云宇树已经看见了,漫不经心地直接指出:“两副碗筷?”
我私心不想让别人知道穆萨曾在我这里呆过,对我对他都不利,便对云宇树顺口编起了谎话:“饿晕了头,筷子没拿稳掉地上了,就重新又拿了一双。”
他却并未放弃,又是好奇地喃语道:“你用刀叉?”
我又开始信口胡诌:“我守斋结束以后太饿了,就先去清真寺领了免费开斋饭,别人的菜系当然要用别人的方式吃。”
云宇树却是扑哧一笑,指着开斋菜的残羹道:“免费的开斋饭,怎么可能这么丰盛?还有羊排和水果?”
我一怔,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穆萨,便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概是迪拜的清真寺比较有钱。”
云宇树脸上的笑意更浓:“汐汐,你好可爱,居然一本正经地同我开这种玩笑。首先,清真寺门口排队领开斋饭的人都是男性,其次,就算你厚着脸皮在男人堆插队,别人也只发给穆斯林,再次,发放的免费开斋饭我见过,还拍了照片的。”
说罢,云宇树拿起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喏,你看,免费发的开斋饭应该是这样才对。”她的胃,已装满了别的食物。
她的心也是。
宇树学长来晚了。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照片,虽然食物充裕,但菜品粗制单一,远不及穆萨送来的那么精致和丰富,更别提果蔬。
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明明是特意准备,何必偏要说自己不过是顺手领了一份免费的?
我盯着桌上残余的羊骨和果核,思维都活络起来,开始凝神思考、浮想联翩。
穆萨是想要告诉我,他根本就不在意,还是……他用不在意伪装在意?
想到这,我不禁面红心躁,额间似乎还残有他如羽毛般的一瞬轻抚,虽然隔着层纸巾,却隐隐能感到他指尖的暖意,正像他恬静无声的关怀,细细碎碎地融化了我的心。
“汐汐,你怎么了?”云宇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静思。
我回过神,真心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
“你很爱走神。”
惬意的心情让我的言语也活络起来,奉承道:“我是惊异于你的逻辑严密和观察入微。”
云宇树的唇畔浮现出一丝笑意,笃定再问:“那我说得对吗?”
我摊摊手:“被你拆穿了,我是专门买来的。”
“我就说嘛。”他颇有几分得意,“每件事都有逻辑,只要想一想,很快就能明白。”
云宇树依然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有条不紊,逻辑分明。
如果真像他所说,每件事都暗藏逻辑,那么我遇上穆萨,一定也是符合逻辑的。
虽然,看上去并不符合常理。
我让云宇树稍坐静候,自己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准备等一会儿他走后再洗。云宇树不依,陪着我一起收拾碗筷,还挽起袖子准备洗碗。
我忙拦住他:“你别这样客气。”
“没有客气。”他微微一笑,“我是黄金单身汉嘛,自力更生惯了。迪拜的天气已经很破坏皮肤了,你就别再用洗碗摧残了。”
他的话令我心头感动,但我不喜欢欠别人太多,便依然坚持着拉开了他:“谁也别洗,我还有问题要向学长请教呢。”
云宇树这才随我回到会客厅,坐在沙发上,抬眼看我,眸色清亮:“想问什么?”
大脑迅速转动,硬生生地从一团乱麻中扯出了一个问题:“我刚来学校不久,现在多是上课,但我导师说不久会给我们安排研究项目做,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呢。”
“这个分人,我们学校的研究生部刚成立不久,从各处挖来的教授风格不同。你导师是谁?”
“艾默丁教授。”
“嗯,我听说过,加拿大人。”云宇树若有所思,“他经常接企业的项目,不是做纯理论研究的老师。我隐约听说他最近接了个沙漠测绘的项目,研究生便宜又好使,说不定会带上你们。”
“沙漠测绘?”我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在国内的时候,我曾经去新疆的大戈壁滩呆过一段时间,已觉相当辛苦,可迪拜的沙漠不比国内,那可是真真实实的一望无际、荒无人烟。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沙漠,这就是迪拜。吹拂海风的时候,也别忘了你身边的奢侈建筑都是从漠漠黄沙中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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