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压邪气。”我说:“这埋在地下几千年的东西了,有戾气,喝口酒,杀菌消毒壮胆。”
黄奇善瞪着我哈哈大笑,阴阳怪气地说:“郁风,信起迷信来了啊。”
我正色纠正他说:“不是迷信,是科学。”
“听说挖出石棺的哪天,天上突然下了一场冰雹?”黄奇善喝了一口后递给我。
“你看看,我小姨的车被砸得像什么样子了。”我指着趴在路边几天的车,懊丧地说。
“真奇怪啊!这场雹子,就下这一个地方,费解,费解。”黄奇善啧啧叹道。
“费个屁解!”我骂道:“自然现象,下个雹子,再正常不过了。”
黄奇善笑道:“我不跟你争。你吃了**了。没意思。”
又喝了一口酒,问我:“你觉得朱花语怎么样啊?”
“哪个朱花语?”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老朱的女儿,跳楼的哪个啊。”黄其上扭捏地红了脸说:“她想农转非,你帮想一个办法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朱花语不是被借到县委办去了吗?跟你黄奇善有个毛关系呀?
“帮不帮?”他追着我问。
“你一个县团委书记,解决这个事不就是一句话,还要找我干嘛?”我揶揄着他:“脱了裤子放屁,是吧?”
“你只告诉我,帮还是不帮?废那么多话。”黄奇善没好气地警告我。
“帮又怎么样?不帮又怎么样?”我冷笑着看着他:“你威胁我?”
“帮,我们是兄弟,我黄奇善没看错人,不帮,以后不要叫我兄弟,不认识你了。”黄奇善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举起酒瓶子,灌了一口酒。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笑嘻嘻地试探着他。
黄奇善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扭捏半响说:“郁风,我的眼光绝对不错。我想好了!”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打趣着他说:“既然这样,不但要帮,而且要帮得彻底。你放心,奇善,等到这事处理完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他看着我,犹疑半响。
“朱花语在县委办帮忙,一辈子也就是个帮忙的。你就没想过她的后事?”我买着关子。
“你有什么好主意?”
“到时候再说吧。”
撂下这句话,我出了工棚,远远的看到一辆红色的小车急驰而来。
我赶紧迎过去,来的是黄微微的车。她的车我认识,一台红色的马自达。
车一停稳,里面出来黄微微,一袭白裙,在秋寒的下午,如立在秋水中的一只孤鹤,高傲而轻灵。
另一边出来的是陈萌,神情显然很萎顿,看到我,眼神无力瞟一下,顾自往石棺处走。
省报的记者也来了,他们互相认识,淡淡地打着招呼。
终于到了要开棺的时候了,石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最外围的是荷枪实弹的公安,最里的是省文化厅专家和市里的文物干部,我们站在第二层,眼巴巴地盯着钢钎插进石棺缝隙,心也随着钢钎的撬动慢慢悬了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手被握紧,侧眼看去,黄微微紧紧抿着嘴唇,指甲掐进了我的肉里,眼神迷离而惊恐。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她嫣然一笑,把头靠过来,依在我肩膀上,缓缓地吐气如兰。
210 空棺之谜
钢钎撞击石棺,出沉闷的响声,每个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生怕错过见证历史的一刹那间。
陈萌举着相机,沉稳地抿着嘴,不时回过头来,朝我们微微一笑。
棺盖在摇晃了一阵后,终于被移开一条缝隙,随即一道金光从里面射出来,几乎要亮瞎人的眼睛。人群一声惊呼,如潮涌般过来,警戒的公安不得不拉紧手,围住一个圆圈,脚尖几乎要插进土里,顽强地拦住山呼海啸般的人群。
人群外一阵干嚎,我回头看去,又是赵半仙,带着几个颤巍巍的老头,每人手里捏着一根香火,匍匐在地,边磕头边哭号。
他们的眼角除了残留的眼屎,看不到半点泪痕,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痛苦的神情,反而带着隐隐的侥幸神色。
他们边哭边爬,似乎想突破警戒,进入到勘验中心。
我放下握着黄微微的手,如门神一样挡在他们面前,厉声喝道:“赵半仙,你又想搞么子鬼?”
赵半仙抬起老眼昏花的头,轻蔑地看着我,不言语。
他花白的头纠结成一蓬乱草,满脸皱纹里甚至还有泥屑存留。这与当年神清气朗、仙风道骨的赵半仙形象格格不入。我就笑了起来,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老赵,你就是打破脑袋,这是不是你祖宗也不是你说了算。就算是你祖宗,现在也是国家的文物,属公共财产,知道了么?”
赵半仙瘪嘴一咧,哭丧着脸说:“郁领导,我也不是故意想找政府麻烦,先人暴尸,后人不做点样子,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得好死啊。”
我伸出手,搭在他消瘦的肩上,抵住他继续往前爬行,戏虐地说:“你搞了一辈子的迷信,快入土的人了,消停消停下,养足精神过好日子才是根本啊。”
赵半仙怔怔地看着我,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身后的几个老头说:“老兄弟们,郁领导说我们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反正要死了,大家不在乎早死一天迟死一天呵,这挖出来的石棺,是我们祖宗的尸骨啊,你们愿意看祖宗暴尸么?”
老头们一声喊,都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里冲。
赵半仙用花白的头抵住我的胸口,使劲朝前拱,我一下没站稳,跌了半个跟头。
人群里一阵笑,现场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老头们一看自己得势了,朝身后喊道:“都还站着干嘛呀,请祖宗啊!”
人群里突然就冒出几个精壮的男人,手里都拿着绳索棍棒,手臂上扎着一条白毛巾,俨然出殡的抬棺人。
我一急,从地上爬起来,奋不顾身冲过去,一把扭住领头的汉子,他想甩脱我,甩了好半天没甩动,只好疲惫地停住身子,无奈地看着我说:“郁领导,你放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呀。”
我大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有法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