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钟爱这种流浪的方式,没有包袱、没有确切的目的,漫游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周边存在无数的不确定性,让人既紧张又休闲,时时还可以碰到新鲜,尤其是到农村,冬天的萧条,夏季的浓荫,让我这个农村娃走到哪里都觉得亲切,如果再关掉手机,玩玩消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现在不能,因为我是寂寞的。
翻腾出来点东西吃掉,扭了扭脖子,又把地图找出来细细看了一下路线,下了车大概还要转乘短途,要是能在路上碰见莫莫,那就有戏剧性了,要是真能碰上,我会不管三七二十三和农民兄弟的鄙夷眼神,也不管莫莫愿不愿意,我一定上前抱住她吻她,然后找个流水树荫的地界,一诉衷肠,最后表情悲伤、决绝地挥泪而去……导演,就是这样YY出来的。
闷热的要命,从空调车一下来浑身的毛孔都在流口水,我赶紧溜到候车大厅,县级车站就是有钱,头顶那一片的风扇呀,吱悠悠地转。候车厅人烟稀少,我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椅子坐下,喝下瓶里最后一口水,环顾大厅的时候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就冲上前来,吓我一跳,见她手里的瓶子才知道她的目的,忙把空瓶子递给她,她如获珍宝。
售票处的姐姐趴在桌上打盹,我不忍打扰她,即使打扰了她,也怕是没什么好脸给我看,算了,出去问路吧。大厅外有几辆三轮的士,几个人见我一出来,立刻问我去哪,我说去哪哪哪,有个汉子说,你得去坐城郊车才行,两块钱,我拉你去。我看这就是一粗人,爽朗,没什么心计,便也爽快地说,好,走。
上车后我就后悔了,那个热啊,加上马达的声音和车身的颤抖,电动按摩式桑拿。一支烟的工夫终于到达目的地,我掏出两块钱给他,他指着一个水泥板子做成的站牌说,就在这等着,坐那趟去夏庄的车。
我忙说好好好,赶紧跑到树荫地里呼扇着衣服。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了一辆客车,我确定路线,一把被售票员给拉上来,软座,座套已经看不出原色,只看到上面的几行字,广告,什么阳痿早泄易举不坚。
热得一点睡意没有,汽车腾腾地奔驰在不宽的道路上,田野里的玉米已经近似饱满,如同青涩的少女隐藏在绿林,路边偶尔出现的西瓜摊,让整个气息符合了我心里的场景,这种感觉,近了,近了。
车到一个路口停下,我下了车环视一周,这差不多就是一条老省道,根据售票大姐的指示,莫莫住的村子应该沿着往北的这条村村通柏油路向里走。细长的一条道路,从一片绿色中延伸出来,额心中滴路神啊,你的身躯咋这么长?
忘记买瓶水了,走了二百米,浑身湿透,我跳过路边的水沟,坐在田埂上,出了一些虫子的欢叫,一片寂静。我抬手掰下一个玉米,里面的玉米粒泛着微微的黄色,嫩就一个字。我像野人一样啃了一口,清甜。啃完后把苞衣扔进田里,再根据小时候的习惯,把玉米棒子埋进土里消灭证据,拍拍屁股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汽车的响动,回头看去,一辆面包车往这开来,走到我身边停下,司机招呼我说,兄弟上哪?要不我捎你一段?
咱农民兄弟没说的,朴实憨厚,助人为乐,我感激地上了车,递上烟,一阵闲聊,听我说去XX村找一个叫李婷的姑娘,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说,我们村大部分都姓阚,姓刘的倒也有,不过没记得有这么个年龄的姑娘啊。我说,可能都在外打工,记不得了吧。
大哥又想,实在想不起来,便作罢。
村村通工程做的不到位,离村还有一段距离便成了烂尾工程,汽车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差点顶破头。到村口司机停下,说,你还是到村委去问问吧,喏,前面那条路,往里走,看到一个电线杆再往东走,就能看见村委大院了。
我说好嘞,谢谢大哥。
说完就要下车,这是大哥才扭扭捏捏地说,兄弟,你看,要不给盒烟钱吧。
我忽然就理解了农村经济观念的转变,不过这样更好,省的我落下人情,掏出5块钱给他,他满足地收下,点点头踩油离去。
我根据司机的指示来到村委大院,里面竟然圈养着几头牛,一溜几间大瓦房,写着什么政策科、活动室等,我挨个看了去,没一个人。再往里走,有个偏房,外面盆啊罐的堆着,貌似有人在这过日子,走近发现一个老头正躺在里面的床上打鼾,睡得很乡村。我不忍打扰了他,转身走去大院,碰见一人推了独轮车路过,便热情地招呼,问了一圈,也搜索不到这个人。我便问他村长的电话,他从腰间摸出直板机,查了一番,直接打过去说,村长,咱村里来了个人,打听个人,我也不知道是谁,要不你来趟大队院,这个兄弟就在这等着呢。
他挂了电话,我递上烟,他一只手捏着看了看过滤嘴上的铭牌,随后夹在耳朵上,嘿嘿一笑说,等会吧,村长一会就过来。
我谢过,看他泥腿泥脚地离去,随处一坐等着村长来。
一会远远地看着一大叔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踱过来,我大老远就站起身来迎接,还没走近大叔就吆喝起来,是你这小伙子找人吧?
我说,噢,您是村长吧,是啊,我来咱村找个人。
等他走近,我把纸条拿出来给看他,他眯着花眼看了半天,又歪头想,说道,我们村没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