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这里。左奴若有所思。抛下一切。蒋小花问,房子,饭馆,还是男人?左奴用她灰色的眼珠看她,说,一切。
明天,她可能换成红色眼珠,台词也跟着换。她说她在中学时期是一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有诗为证,时隔二十年,她左奴还做得出这么像样的诗。
那一阵,左奴时常拖着拖鞋在房间走来走去琢磨诗的事。或者看信。她打开看起来,渐渐失去笑容。她抬起目光,突然,把信往桌上一拍。
病毒啊。她歪在床沿,将那信纸高高举到头顶,嘴里喃喃自语。字真难看,不像手写的。语法也不通,生造词语,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哪句能让人读下去
她皱着眉头看一会,啪的一声把信拍进抽屉。起身梳妆,出门。她永远比蒋小花早出门,一声巨响将她留在充满病毒分子的屋里。
如果色拉在,就会撬开那锁,把那信胡乱看几遍。也许就此掘开左奴叹气之谜。
如果左奴不是要陪那老头,准会同她上街杀进各路店铺,横扫千军。
蒋小花在给自己搜罗衣衫的间隙,忍痛给以上两个动物各挑了一件T 恤。接着她发现了一条绝妙的领带,一个恍惚,她的手指让它缠住了。
蒋小花两个眼珠转到左边的一刹那,不会动了。她看到一面镜子里,有她,还有两个人。自然,她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看另一个女人。这里是后城最大的商场,可能碰到许多不可能碰到的人,艺人,商贾,政客,还有别人的丈夫。她迅速低头扫视了一番自己的穿着,不是那套他最喜欢的,不过他还是称赞过一次的套裙,还好,穿了深色丝袜。为什么庆幸穿了丝袜。她必须在他面前掩盖什么吗。她流血的所有部位,不想得到他战栗的抚摸和爱怜吗。他穿得真多,街上的年轻人都穿上短袖了,他还是衬衫外面罩西服,斜纹领带有点别扭。不过他的身板,还是那么挺拔,他不紧不慢的步态,显得从容不迫,气度逼人。这么一比,那些年轻人显得多么单薄啊。鞋子是她买的,棕色休闲款,很衬他。一点不衬那身西服。他像是有女人的人吗。他们走过来了。他们在鞋柜前移动。
现在,她把目光扫到女人身上了,用珠光宝气形容这女人可能不准确,她什么也没佩戴,除了一枚戒指。但在她身上能感应到珠宝之光,一米开外都有贵气环绕。她无名指上的那粒钻戒,亮得跟她的年纪不搭配。她应该不年轻了,脖子和颧骨下的皮肤都敷了粉。一切看得出来。弹也没有用,冰霜也没有用。昂首也来不及了。一切在明处。可那钻戒如一枚暗器,刺伤人眼于无形中。蒋小花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睛,把柳絮驱赶到比较合适的角落。
这块斑出卖了他。他那只同她抢夺包的手,当时那么粗暴,也那么卑怯,一如她按住色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