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春的夜晚,黛芬站在昏暗的立交桥下不住颤抖,如同惊兔。毕竟,黛芬是头一次操此营生,想平静都难。
出门之前,黛芬精心打扮一番,卷曲的长发高高盘起,身着一件紫色真丝长裙,足登白色浅跟皮鞋,莲步间摇曳生姿。可此时,黛芬却舔着干涩的嘴唇,脸上惊吓出一层灰白。
对面是一个酒楼,那里每天酒局不断,此时灯光雪亮,觥筹交错。有男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叼着烟,说笑着。
有一个肥胖的男人走过来,扔掉紫红色的烟头,随口啐出一口黏痰,满嘴浑浊的烟酒气随着魅惑的夜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挤进黛芬的鼻子。黛芬看着走近的男人,就听到自己的心里噗通一声响,如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水。她想迎上前去,递男人一个微笑。无奈,脚却不听使唤,踯躅不前。
黛芬伸手用力地按了一下胸口,可是,感觉呼吸还是有些困难。她便侧身迎向男人,说,你好。男人就怔住了,他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她一眼,步履拖沓地从她身旁挪过,朦胧的月光凸显了他的啤酒肚。那时黛芬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不中看,好在有魅惑的夜色遮掩。
黛芬认为自己不像,操这种营生应该穿着小巧的吊带裙,要把圆润的肩暴露出来,还得让人看到白皙的脖子和动人的乳沟。在这儿,吊带裙不是时装,而是工作服。可是,黛芬没有,她的衣橱里只有这一件真丝长裙。它是去年自己25生日时,丈夫大魏送的。她喜欢穿这裙子,蛮淑女的。
2
黛芬的同伴――梅子,就站在另一个桥墩旁,嘴角衔着一根烟,萤火般明灭照眼。其实,黛芬和她认识不足半个时辰。有她在那儿,黛芬不会感觉孤独,否则,黛芬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继续站在这里的勇气。
梅子是一个道行老练的女子:一件黑色小巧的吊带裙,穿出了无边的性感和妩媚;而那画了唇线涂了唇彩的两片薄唇,立刻饱满而立体地跳了起来,水盈盈的,任谁看了,都会滋生啃上一口的邪念。
梅子主动上前和胖男人搭讪,腰肢扭动得恰到好处,她不说话,伸出食指,暧昧地勾了勾男人的下巴。男人没有躲闪,手指碰触下巴的时候,他放肆地笑了。她跟男人讨了根烟,熟练地讨价还价,男人目光拐着弯儿着朝她的胸衣里钻。然后,男人的一只手竟攀上她的肩膀,鼻子贪婪地扇动,嘴巴里唾液充盈。
梅子带着男人上楼,经过黛芬的面前时,偎依在男人怀抱里的她,没忘转过头来,向黛芬飞来一丝清浅的笑容。男人的脸还在肆意地笑着,一种急切讨好的笑,喉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像一条发情的狗。男人的笑容隐在朦胧的夜色里,可是那一刻黛芬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嘴角那稀疏的胡须里有一颗黑痣,极似一只苍蝇卧在草丛里,忒扎眼。
黛芬知道,一会儿男人在床上时,他的嘴巴连同那只苍蝇会在梅子的脸上和胸上肆意游走,不知梅子会作何感想。此时,黛芬恶心得有点想吐。
3
因为黑痣,让黛芬想到了她的丈夫大魏。不过,大魏的黑痣不在嘴角,而是在眼眶上,两侧各一,左右呼应,甚是英俊。算命先生曾说大魏贵相必将长命百岁大富大贵。此乃无稽之谈,扯淡。因为他,注定活不过秋天。
半个小时以前,黛芬把丈夫的病情说给梅子听。她安静地抽着烟,等黛芬讲完,她只浅叹了一口气,她的叹气带着敷衍抑或礼貌的成分。现在,梅子与苍蝇趴在嘴角的男人,一起上了楼。
梅子很快下来,眉眼依然精致。只是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右侧的锁骨上,有一道淤血的牙痕。黛芬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双臂抱紧了肩。
银样蜡枪头。梅子冲男人的背影,啐出一口痰。不过,还算温柔。
黛芬羞涩地挤出一丝笑容。
你就别装淑女了,得拉下脸才行。梅子说,既然站到这里,就得追求成功率。时间就是金钱……梅子的话,渐渐多起来。她说,我也是不得已才干了这营生。
黛芬还没来得及问她的人生经历,因为梅子已转身迎向她的第二笔生意。这回是一位年轻的民工,不是从酒楼里出来的,他是来自街道另一边的建筑工地,裤角上沾着零星的石灰点子,眉目还算清秀,头发剪成简洁的板寸。他问梅子多少钱,她说不贵的,便竖起纤细的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年轻人点点头,有些拘谨不安。梅子领着民工往楼上走,却在黛芬的面前停下,对她说,你领他上去。梅子也不避讳民工,是个雏儿。
黛芬脑袋立时嗡的一声。
上去吧!她催促着黛芬,开了头,以后就放得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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