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简单地询问了我近年的生活、工作的情况,随后又真诚地邀请我到家里玩。我激动极了,但又为自己儿时给燕子造成的伤害感到汗颜。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抢着话题,详细地告诉了我这些年的工作情况。
原来,燕子初中毕业后,适逢父亲退休,他所在的单位是省城的中型国企,按当时的国家政策,燕子可以到父亲的厂子里当国家工人,端铁饭碗。于是燕子初中未毕业就到父亲工厂上班去了。这一去就只能等有了探亲假才可以回到家乡来。此次是父亲生病,特地请了假回来,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燕子的眼中就多了些欲言又止的神色飘忽着。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一股饱含歉意的冲动自心口翻涌上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向燕子说得明白。或许清纯的燕子心里早已装不下儿时的那些磕磕绊绊的记忆了吧?倘若我执意要表达歉意,岂不弄巧成拙、破坏了她的心情!
就在我畏畏缩缩之间,真诚的燕子已在小侄女的反复催促下不得已向我道了再见。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索性回家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燕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已深深震颤我的心,一种难以与人分享的喜悦悄悄渗入我的梦,梦中却有太多怅然若失的孤单。
这种孤单一直陪伴我回到李溪。那些久违而熟悉的村落和面孔,伴随着无由的心绪、莫名的失落,涌进眼眶、充盈脑海。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敲开了小萍的家门,想亲自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多少天以来的期盼、惶惑和不安是不是一厢情愿?即使没机会问,哪怕能见一面也好。然而,扣开她的家门之后,我才知道:小萍先前回过一次家后,又上省城去了,家里人也正为她的事犯愁。
我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窝,想迅速调整一下心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小萍俏丽的笑容却始终象一个大大的问号紧紧挠着我的心,四处乱窜,进而幻化成一阵阵扯心裂肺的痛。
同事阿薇闻讯赶来,呆呆地盯着我,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似乎游动着些激忿。
我有些担心和不安,连声追问。阿薇被缠不过,只好语气低缓地说,小萍回来了,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清纯、阳光的女孩了。听说她刚到省城的时候,由于生活艰难,又加之举目无亲,在他人的引诱下,到歌厅做了一名坐台小姐。
我心里陡地震悚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在此之前,关于小萍,我曾经预想过无数的结局,却始终未曾料到是这样一种状况。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阿薇在这件事情上是否另有隐情。
我不怀好意的撵走阿薇,狠狠地摔上们,把自己牢牢地关在小屋中。耳畔不再有嘈杂的人声、风声和世俗的声响;脑海不再有记忆、心愫和任何的思绪。
我好喜欢这种空空荡荡、无依无凭的真空瞬间啊!不用想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错,只需把自己摆成大字丢在床上,做飘飞之状,任天璇地动的感觉笼罩…
心灵之伤、肉体之重,还真实么!尘世间的真情与爱愫还存在么!或许青山不老,时空也悲哀呀!
再次醒来,窗外已鸟鸣声声,传递着快乐,生活多美好呀!一米阳光斜射入窗,播撒着快意,生活多滋润呀!书声朗朗,萦绕于耳,悸动着激情,生活多鲜活呀!
恍惚中,我疲乏的脑儿一激灵,就有一份愉悦和轻松注入心田。我贪婪地享受着,像大海中失航的水手发现了陆地,恨不能仰伸脖子冲天长啸;双膝下地,喜极而泣。
我要感谢命运,让我重获新生;我要感谢生活,让我在厄运中找到方向。
那一年,我好磨歹泡最终调离了李溪中学。
爱过那一夜之后,我确信今生今世不会再有最后一点爱的激情了。
迷惘、错乱、狂孽已深深如火烙痛我的肉体和灵魂的缝隙。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茫然无奈。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她的名字,尽管我曾亲昵的称之为“思思”。
与她的相识是在梅子神经质般的辱骂声中,我不得不从同学聚会的歌舞场里羞愤而去的那一夜。
那一夜,我先是从丁娅口中得知梅子早已结婚的消息,知道了她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背弃了最初的情衷。
这一切,梅子是断然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借酒想试探着要她亲口告诉事实的真相,没想到却换来了她母狮般爆发的羞辱。也许,她心中积郁得太久了,内心的苦楚已无处发泄。
可是,当时,郁闷、苦涩、酸楚的我,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狗。
我忍着心碎的生痛,失常地逃离了聚会,漫无目的地溜达在喧闹却孤寂的大街上。
四周迷幻的街灯,像歌女凄凉迷幻的眼神,蛊惑着有情人梦回生死的心。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乘着酒意,哈着酒气,踉踉跄跄的步入了街角的酒吧。
酒吧不大,装修倒还算说得过去,温馨中略带些忧郁,一如光顾这里的人们凄婉的心。
我随意捡了吧台的空位坐下,要了一扎生啤,径自像喝水般一饮而下,一任心绪如我,迷茫而困惑。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该往哪里去。脑袋里一片空白,有天眩地摇般的感觉瞬间袭来。
我放纵着自己的心性,像售酒小姐又要了两扎生啤,一边饮酒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自言自语的说些胡话,如舔舐自己心灵的伤口。
就在我独自黯然神伤的当儿,身边传来一个女子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声儿不大、也含糊不清,不知是我有些酒意燃烧得神经反应迟缓的缘故,还是女子失魂落魄得厉害,那吵闹声中隐约飘过来的是一遍又一遍的“臭男人,好不要脸,不得好死”之类的恶言恶语。
那女子一边胡言乱语的诅咒着,一边随手端起我的酒杯就喝,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
我哑然一笑,惊奇于女子的不羁和放任。女子不似烟尘女郎的模样,我也懒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