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现在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当零点过去的时候,敖梓童离开的日子就近一天了,我每天开着车在她家楼下。春节的时候我又没回去,爸妈又把我说一顿,我也不再跟他们顶嘴了,只说以后每个春节我都会呆在家里。大年三十的时候,天气很冷,我怕便利店关门太早,傍晚五点多的时候买了三个面包和一杯热饮,又买了两包盐水花生和一小瓶二锅头,在车里吃年夜饭。
刚喝了两口,敖梓童就打电话给我,她说:“你是不是又在楼下?”
我说:“没有啊,我在吃年夜饭,正吃着大肉喝着大酒呢。”
她说:“别装了,上来吧,保姆回家了,我一个人好冷清,我不会包饺子。”
我便厚着脸皮上去了,她买的全是素菜,我说:“大过年的,你还吃素?”
她瞪着我说:“挑什么?总比你呆在车里把二氧化碳当年夜饭来得好。”
我傻笑着说:“那倒也是。”
“冰箱里有鱼,你拿出来弄吧,我去带儿子了,你先把馅儿调好,待会儿我过来帮你包饺子。”说完便将围裙递给我。
我只好就地取材,把鱼肉片好,挑出刺,剁成肉泥,又把大白菜剁好,放在一起,加了点葱姜末,调好味道,作为饺子馅了。不一会儿她就过来了,看着我包的各种款式的饺子,问:“你哪里学的?”
“什么东西我都能一看就会,自学成才,我在网上找视频学的,想着以后要跟你在一起了……”我想着不能再说下去了,万一让气氛尴尬,搞不好她就要让我走了,人生第一次陪她过个春节,也许就是最后一个春节,还是好好珍惜,不要破坏气氛,好好过年吧,于是说:“嘿嘿,看来没白学。”
她也笑着说:“今晚咱们就像个朋友一样,一起吃个年夜饭,不要说太多,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我点点头,拿起一张饺子皮儿说:“我教你包饺子好了。”
说完一步步的教她包饺子,当她成功包好第一个的时候,她笑了,她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我手上包着饺子,眼睛却盯着她看,我想要此刻时间要是就此打住,那该多好。
她抬头看见我,便瞪着我说:“又来了,快包饺子,都几点了。”
把馅儿包完后,她让我先煮几个饺子给她儿子吃,她喂完儿子,把他哄睡着后,我也把菜烧好了,用剩下的鱼骨头和鱼头加了豆腐一起烧,还炒了两个青菜。
她拿出一瓶红酒,说:“大过年的我陪你喝杯酒。”
我说:“我开车了,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待会儿回去。”
她说:“太晚了,别回去了,睡客房好了,已经替你铺好了。”
我们喝了两杯酒,我又忍不住了,说:“梓童,你觉得我们像今天晚上这样不好吗?就算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摇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你也弥补不了,我这人也没什么出息,承受不了太多。如果你真像你想的那么爱我,就让我安心的离开,别在让我在痛苦中硬撑着,你想看见一个整天愁眉苦脸的敖梓童吗?”
我一口干了红酒,说:“我去煮饺子。”
她端起杯子站起来走到窗户前,说:“好像下雪了。”
我说:“可惜是冬天了,要不然你可以再为我弹首《菊次郎的夏天》。”
她转过身看着我,笑着说:“如果你的饺子馅儿味道好,我就给你再弹一次。”
我连忙从锅里盛出几个饺子递给她说:“你快试试好不好吃。”
她把酒杯递给我,夹起一个吹了一会儿然后一口塞进去,烫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把酒杯递给她说:“赶紧喝一口,别烫着了。”她喝了一口酒终于把饺子吞进去了,我问:“味道咋样?”
她说:“把嘴烫了,吞太快,没尝出来。”
她把碗里几个饺子都吃完了,把碗递给我说:“没尝出来,再盛几个,加点醋。”
我说:“放屁,你都吃四五个了,还没尝出来,你故意的吧?”
她说:“你到底盛不盛?”
我又给她盛了十只,她吃得津津有味,见我死死盯着她,便对我说:“你快吃啊,饺子泡久了不好吃。”
我说:“你还没说味道咋样呢?你都吃十几个了,可别说没尝出来。”
她笑着说:“还行。”
我说:“什么叫还行,到底弹不弹?”
她慢悠悠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摸了摸肚子说:“去把布罩掀开,把灰尘擦一下。”
我屁颠屁颠地跑去掀开钢琴布罩,用干净抹布擦了擦。她坐下来,我连忙找到遥控器把吵人的春晚关了。
她抬起一只手,朝我笑了一下,那熟悉欢快的旋律响起,我的情绪却失控了,思绪也被带到08年的那个夏天,现在近在咫尺,以后天各一方,恐怕想见一面也是奢望。
我不敢再看她了,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看着窗外的烟花,回忆我们走过的点点滴滴,烟花璀璨夺目,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还是五彩斑斓的天空,突然间变得黑暗,就如同我们的爱情,我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地久天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城市里。
她弹完的时候,我也擦了眼泪进来了,笑着说:“当年你为什么要给我弹这首曲子呢?”
她摸着钢琴键说:“不是跟你说了嘛,突然手痒了呗。”
我说:“你不总想给我留这留那吗?把这钢琴送给我吧。”
她说:“已经答应送给买我这房子的朋友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她看着我说:“你哭了?”
“没有啊。”我笑着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说:“有吗?没有啊,外面好大风,可能被冷风吹了。”
她点点头,说:“那不要站在外面了,我洗洗睡了,你赶紧去吃饺子,碗明天我洗,你也早点休息。”
我说:“你不看春晚吗?”
她说:“不看了。”
说完便上去了。
我吃了几个饺子,没什么胃口,嘴也是麻的,尝不出味道咋样,把碗洗干净后,我又站在阳台上看烟花,此起彼伏,不知道这城市此刻还有多少与我一样孤独的人在这里看着它们,如果它们是有感情的生命体,对自己的命运是否有所不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