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握着手腕慢慢活血,一面坐在粗糙的泥地上动了动脚,喝了一口边上暗侍递上来的水。两天不曾进水的喉咙火烧火燎,清水滑过喉咙似冰刃划开般难过:“国师客气了,这水可是延津城外樊川江中所取?”声音沙哑难当。
方逸因为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仍旧保持八风不动的表情:“水从何来并不重要,解渴便好。”
我轻笑:“原来国师饮水从不思源,想来西陇陛下亦是如此。”
方逸脸色一变,屏退周围侍卫:“娘娘此话何意?吾皇岂可由他国内妃随意出言评说!”
“方师爷,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何其聪明的人,如此直白的话你难道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二十年来,云家待你君臣二人如何!而你君臣二人如今又是怎样回报云家的?!桓珏此番御驾亲征欲置云家于何境地!可叹我爹爹英明一世竟一朝失足养虎为患!”一口气提不起来,胸口很闷,我有些喘息。
方逸的脸一下冷了下来,讥笑地“哼”了一声:“方某还实是不敢当‘聪明’二字!这世上还有谁比云家人更狡诈?你爹云水昕可真是只九尾狡狐,云家历代经商岂会做蚀本生意?云水昕心大吞天,当年收留我为师爷、收养陛下为义子他自有一番计较。表面上对我的意见很是看重,凡事与我相商,不过是想稳住我。云水昕收买人心素来有一套,多少人为他出生入死到最后搭上性命还对云家感激涕零。他平素从不勉强陛下做什么,陛下喜好丹青之乐,他便放任陛下沉浸其中,看似疼爱实则是为了将陛下培养成傀儡。我又岂会看不明白他打的主意!他不过是想日后助陛下夺回西陇皇位后,再架空陛下一步一步侵吞西陇,再借西陇之力与他在香泽的势力里应外合将香泽皇室颠覆,最后实现他鲸吞天下的野心。我千挡万防却不料他还有一招‘美人计’。你自出生便被那香泽先皇亲封为太子妃,婚盟在身,身份敏感,莫说男子便是女子接触都应避讳几分,云水昕却从不阻止你与陛下同吃同住。我多番阻拦都被他一句‘孩子们都还小,兄妹相处自当如此融洽’给挡了回来。而你这出生能语的妖女果然迷惑了陛下心智,将陛下拖住。幸而陛下最后醒悟,不然方某死后还有何面目面对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