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我不要(4)

时间:2015-05-27 16:43:00 

她亲手拔掉父亲的氧气管

周循的开颅手术做了七个多钟头终于顺利结束,纪念心中大石落地,便抱着冬暖坐在病床边等他醒来。冬暖很是乖巧,见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靠在她身边,小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能好呢?”

他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猫爪挠在心头,纪念面对他的时候,只觉得心灵的污秽都被冲刷干净:“等晚上醒过来,住十几天院,我们就能回家了。”

“十几天啊!”在小孩子眼里,在医院多待一天都是煎熬。他嘟着嘴,踮脚趴在床头,小心地亲了口周循的脸颊,“爸爸,你快点好起来嘛。”

母子二人小声说着话,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拉开,冬暖好奇地回头看去,眼睛开始发光:“舅舅!”

自从知道冬暖并不是纪念亲生的,纪承对他就十分宠爱,每天到医院来报到不说,还会带糖果和玩具。小孩子最好被虏获,没几个钟头,就忘了初次见面时的胆怯。

纪承弯腰抱起冬暖,将一束海芋放到桌上,对纪念说:“放心,他会好起来。”

纪念并不理他,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强行抢过冬暖。小孩子见妈妈不高兴,也不敢造次,就趴在她肩头,朝纪承皱皱鼻子。

两天过去,周循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呕吐的症状减轻,看文字时,也不会觉得视线虚晃。纪念斟酌片刻,对他说:“下午,我带冬暖出去一趟。”

周循瞥了眼日历,笑着嘱咐她:“路上小心。”

“好。”

一出住院部大楼,纪承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送你去。”

纪念心中百转千回,许久,才回答道:“嗯。”

冬暖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们的暗语,急切地扯她的袖口:“妈妈妈妈,我们去哪里啊?”

纪念抱着他上了车:“去看外公外婆。”

即便是墓园,这个时节也是春意盎然,在枝丫上绽放出来的绿色生机勃勃,路边是嫩黄的迎春花。冬暖一路都蹦蹦跳跳的,在纪念让他跪在墓碑前时,也还在笑。时隔多年,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已经淡了,纪念磕了头,将花放下,便带冬暖原路返回。

纪承一直都跟在她身后,阴鸷的表情缓缓变成疼痛。他听见冬暖用软糯的声音问:“妈妈,外公外婆是怎么死的?也像爸爸一样,生病吗?”

纪念微怔,摇摇头:“不是,是车祸。”

当年父母在驱车来教堂的路上和一辆卡车迎面相撞,从半山腰直接翻滚下去,母亲当场死亡。而父亲的死……是她亲手拔掉了氧气管。

婚礼因二老的事故自然戛然而止,她之后半年都处在悲痛中,即便医生已经宣布父亲脑死亡,也还是固执地用机械维持他的生命。她骤失父母,世界仿佛倾塌了一半,唯一支撑着她的就是纪承。可那次她在医院照顾父亲时,一名父亲的旧部下突然闯了进来,他因贪污被纪承开除,纪念对他一向没有好脸色。

对方却痛不欲生地抓住她咆哮:“你认贼作父!你知不知道董事长是怎么死的?是他,是他!你那个好哥哥!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他逼董事长签署股权让渡书,否则就当众悔婚。你以为他爱你吗?他爱的只是纪董拼下的江山!”

纪念脸色惨白,颤抖地找人轰走了他,嘴中默念要相信纪承,心底的寒意却破土而出。她茫然地凝视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父亲,呆坐了一个钟头,打电话请人调查纪承。

一周后她收到一份详细文件,越看心越凉,当天下午就来到医院,忍着热泪拔掉了父亲的氧气管,而后投案自首。

病人虽然是脑死亡,但在没有医生许可及见证的情况下擅自拔出氧气管,就是杀人罪名。

等在国外开会的纪承收到消息,带领律师赶往警局时,纪念已经对录口供的警员供认不讳:“是的,我杀了爸爸。”

纪承紧张地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慰:“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念念,我……”

她却第一次推开他的拥抱:“我是故意的。”

纪承眉头紧皱,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目露寒意的她。这时陆特助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纪承脸色大变,有股慌乱的情绪在血管中横冲直撞,他迎视她晦涩无光的眼神,哑声说:“念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念仰头看他,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恨你。”

遗产被夺,公司易主,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但她不能容忍纪承设计了父母的车祸。那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车主睡眠不足,也在车祸中丧生,死无对证。纪承有权有势,她没了父母的庇佑,就是棵随时会被拦腰折断的小草。她去报警,会被他中途截断,就算有人记下她的报案,纪承也有办法大事化无,她只能放手一搏。

果然不出她所料,向来被父母疼爱的小公主居然会忍心弑父,这一新闻让记者们闻讯而来,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事已至此,警局迫于公信力不会再受纪承摆布。

纪承晃了一晃,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又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强大。他抱住她,吻住她冰凉的嘴唇:“念念,车祸的事,真的不是我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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