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她终于回来
纪念一进港城地界,纪承就收到消息。他找了她五年,没想到最后她自己送上门来。
“小姐人在附属医院,脑外科。”
纪承理袖口的动作一顿:“她出事了?”
“不……不是小姐。”陆特助跟在纪承身后,小心地回答,“是和她一起的周循。”
“周循?是谁?”
两人坐上电梯,沉闷逼仄的小匣子里有陆特助因紧张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周循……是这几年一直和小姐在一起的人。”
话音刚落,纪承的脸色陡然巨变。他一向阴鸷,接管纪氏,纪念又离开他之后,旁人更加看不出他的心思起伏,如今却被一句话轻易击垮,足以见得纪念对他的影响。
电梯匀速下降,纪承眼眸微眯:“什么关系?”
陆特助将手中文件递给纪承。从发现纪念开始,他就着手调查这几年她的去向:“时间太紧,我只查到一部分。周循是自由记者,和小姐相识四年多,两人结伴开车四处游历。这次小姐回到港城,也是因为周循查出患有脑瘤,被医生引荐到附属医院做手术。还有……”
纪承细细浏览文件,每看一行,眉心褶皱便深上一分。他的眼漆黑深沉,如潭水,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波涛汹涌,翻滚着浓烈的暴怒。
司机早已在门口等候,见纪承和陆特助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忙打开车门:“纪先生。”
陆特助照例坐到副驾驶座,告知司机:“去附属医院。”
车体平稳地向前运行,从后视镜中,陆特助瞥见纪承捏住文件的手暴起青筋。
还有……陆特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纪念和周循有一个儿子。
住院部的走廊上有明媚的春光,金色暖阳从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毫不吝啬地倾泻进来,照亮了低迷而压抑的脑外科。
纪承找到纪念时,她正和周循的主治医师在办公室谈话,两人确定了手术日期,她手上拿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下医生告知她这几天应该注意的事项。
他站在门边,能看到侧身而坐的她轻蹙的眉心。几年没见,她剪了一头长发,细碎的额发安静地伏在光洁的脑门上,过去如同镶有碎钻的清亮眼底平静柔和。皮肤黑了些,人也瘦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过去她是纪家的小公主,文静礼貌,锦衣玉食地娇养着,却一点都不骄纵蛮横。除了他,没有人不喜欢她。
纪念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对医生弯腰表示感谢,而后像是有了感应,突然转头看向门外。
纪承猝不及防地和她四目相对,胸口仿佛被人快而狠地揍了一拳,隐隐抽痛。
那一刹那周遭都静了下来。纪念沉默地凝视他,会被他找到,她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将目光落在陆特助身上,纪念勾起嘴角,赞赏道:“你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
陆特助尴尬地推推眼镜。
纪承喉头发苦,还未想好该回复什么,就有个小孩子从外面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妈妈,妈妈……”
小孩子从纪承腿边挤了进来,扑进纪念怀里,扭着身子撒娇:“妈妈,爸爸要吃糖啊!”
纪念费力地抱起他,哭笑不得:“是爸爸要吃,还是你要吃?来,和医生叔叔问好。”
小孩子乖巧地对主治医师挥了挥手,而后看向纪承,一接触到他冰凉的目光,小孩子就抖了一下,紧紧圈住纪念的脖子,小声说:“妈妈,这个叔叔……好凶哦。”
纪念笑了笑,抱着他来到纪承面前:“乖,冬暖,喊舅舅好。”
“舅舅?”
“嗯,他是妈妈的大哥。”
“哥哥?”周冬暖趴在母亲肩头,好奇地瞅了眼纪承,他还是怕他阴沉的脸色,但在母亲的鼓励下,只能怯怯地打招呼,“舅舅好。”
虽然资料上显示周冬暖是纪念和周循的孩子,纪承仍然不死心,期待如幼株绿芽破冰而出一般,他锐利的视线陡然柔软下来:“冬暖……冬暖,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谢……”
“你几岁了?”
周冬暖得意地笑起来,那双眼和纪念小时候一样,纯粹的黑色,清澈见底,又大又亮:“我还有两个月就三岁了呢。”
他眼底的绿意陡然枯萎。纪念瞥他一眼:“你以为是你的?”她笑了笑,语调温柔,内容却像一把刀,剜得他鲜血淋漓,“做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