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饼紧紧地跟在车后面,狂奔。
安宇的车时快时慢,回头看着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九饼,笑得很残忍。
安宇提出的规则很简单,汽车能跑多远,九饼就要跟着跑多远,一车油跑完,九饼能跟到底,就算九饼赢,照片全部归还。要是九饼输了,这些照片就会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保证让薄荷的朋友都看到。
九饼想都没想,答应了。
环山公路上,上坡,安宇的车里,大声放着摇滚乐。
车后,九饼拼尽全力地紧跟着,一圈,两圈,三圈……
长跑的时候,人体有一个生理极限,据说一旦突破了这个生理极限,就能激发潜能,享受到运动的快乐。但是没有人说过,人体也有一个承受极限,一旦逼近了承受极限,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九饼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奔跑中,他只能听见自己耳边的风声,心跳声,还有薄荷最天真无邪的笑声。
这些声音激励着九饼,九饼对自己说,我不能输,我是领跑员啊,我怎么会输呢?
一圈,一圈,又一圈……
九饼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红色,脸上充血,头发上滴着汗水,跑鞋也破了。
到了后来,没有汗水了,头发上的汗粒开始结晶,像是冰屑一样。
脚从鞋子里钻出来,磨着地,流着血。
九饼的眼前,也恍惚了,他看不见安宇的汽车有多远,他什么都忘了,脑海中就一个念头,跑。
直到安宇的车猛地停下来,九饼砰地撞到车上,摔倒。
九饼拼了命地爬起来,又要跑,被安宇一把拉住:“够了!”
九饼几乎听不到安宇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九饼虚弱地吐出两个字:“照片。”
安宇叹了口气:“照片都是我PS的,骗你的。”
九饼费力地笑了,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我炸你一脸屎。”随后,整个人“砰”地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九饼躺在医院里,两只胳膊上都插着针,吊着生理盐水,双脚包满了纱布。
九饼慢慢睁开眼,就看到薄荷焦灼地看着自己。
薄荷看到九饼醒了,一下子哭出声来,趴在九饼身上,哭得肩膀耸动,泣不成声。
九饼笑笑:“你哭什么,我没事。”
薄荷抱着九饼,边哭边说:“九饼,我们在一起吧。”
九饼愣住,没说话。
薄荷抽泣着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九饼再一次笑了:“可是你不爱我啊。”
薄荷呆住。
九饼摸着薄荷的头发:“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感动,或者是内疚。这不是我要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太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很满足,很幸福,跑过的路上都能开出花来。我想你也能像我一样,体会到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惜,这种感觉我给不了你。”
薄荷看着九饼,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奋力地流下来。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备胎?!”
九饼说完,我几乎是拍着桌子跳了起来。
九饼很平和:“你才一辈子当备胎。我不是备胎,我是领跑员。我的职责就是陪着她,她高兴的时候我陪着她,她不高兴的时候我更要陪着她。我跟她一起跑,跑很久,跑很远。但我只是领跑员啊,我不能陪她一起跑到终点。等她遇到她爱的也爱她的那个人,我就得慢下来,看着她和她的爱人牵手跑到终点,让她体会到爱一个人、也被这个人爱的幸福,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们都惊呆了。
九饼很骄傲:“怎么样?我这个领跑员是不是很有职业操守?”
“你图什么啊?”
九饼想了想:“我不图什么,我爱她。”
“神经病!”
“脑残!”
今年,薄荷结婚了。
新郎不是九饼。九饼是伴郎。
我们心疼九饼,但又不得不佩服他。
我打趣说:“九饼,恭喜你,你重新定义了备胎。”
九饼呸了一声:“我不是备胎,我是领跑员。”转过身,一个人带着一个影子大步奔跑在夜色中的马路上。
感情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无非是谁爱,谁不爱。谁敢,谁不敢。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我在你的故事里,只有一个配角的角色,但我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地出演,因为我比你更期待你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就是我对你的爱,别人嘲笑,别人唏嘘,我不在乎,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亲爱我爱的、不爱我的你,在你漫漫人生路上,我从来不是备胎,我是你的领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