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得不错。”相里承说,“我觉得你脑子有病。”
他气呼呼地睡到另一个房间。
叶染很理解一个男人欲求不满状态下的脾气,她对着相里承远去的身影道:“我会努力调节过来的。”
其实她也真的因为相里承改过许多他眼中的坏毛病。诸如吃饭身体摇晃,看电视把所有频道调一遍,走路蹦蹦跳跳,趴在桌上睡觉等等,因为招致他不爽,统统“改邪归正”。
在这之前,她不敢想象自己能和相里承和平相处,更何况同一个屋檐下接受他的管教?
倔强如她,顶着无业游民的头衔被拜托给相里承的时候,她发誓绝对不会接受他安排的工作。
即使她同意参加他安排的饭局,也不过是盘算着叫他出丑。
是如何改变心意的?
他说恭维讨好的话时,他朝有关人士轮番敬酒时,他被问及隐私却又不得不回答时。叶染忘不了相里承脸上的僵硬笑容——因为不能得罪他们,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
她却知道他比所有人都骄傲。他的身段,为了叶染放下。
叶染就是这样屈服的。
她的倔强,不过是很多年前那一句“不要叶染扮演我的新娘”衍生的只有她自己明白的赌气。
8、
这句话深深烙在叶染的骨子里。
显然说话的人已经忘记这句话带来的深远影响。为了提醒他,叶染应该在酒宴上帅气地一撩头发说:“儿时你拒绝我扮演你的新娘,如今难道忘记曾经的誓言了吗?”然后抛下相里承和一众宾客,扬长而去。
可惜叶染做不到。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更因为宾客中有她的爹妈和他的爹妈,还有一大堆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
捧着花束走过红地毯,交换戒指,宣誓,进行到一半,叶染拉住相里承:“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这是结婚流程吧?婚庆公司是不是搞错了?”
相里承道:“没有搞错,是结婚。”
叶染脚一软,拿花束挡住脸:“不是说订婚吗?”
“又有谣言说订婚是缓兵之计,我便将原有计划稍作改变。”
“稍作改变!”叶染咬牙切齿,“你至少要和我商量一下吧?”
相里承点点头:“我现在在和你商量啊。如果你不同意,或者说不想为自己捅下的娄子负责,现在就可以和牧师说NO。”
她望了望笑意盈盈的充满期待的各位长辈,简直想一头撞死。毫不怀疑,如果她say no,从此将活在地狱中。
相里承的嘴角扯出一丝笑,狡猾地笑:“对了,我已经告诉爸妈是你向我求的婚。这样一个事实,你不会怪我说出去吧?”
“不会”
山穷水尽已无路啊!
就这样,叶染在内心无尽的挣扎下,半推半就地成了相里承的新娘。
她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从酒宴伊始,叶染就在心里盘算和相里承订个《婚姻协议》。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原就不是为了爱情,只要她不给相里承丢脸,大约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结局。
可是结婚之前他就管着她,结婚之后不是更有借口变本加厉?
叶染仿佛看到自己背上的背包嗖的一下飞走了。
散客后,叶染精疲力竭地趴在床上。手上忽然传来温暖,相里承已握住她的手。
“我们来宣誓。”他道。
“不是宣过了吗?”她有气无力。
“我相里承在《圣经》前宣誓,让叶染永远做一只飞翔的鹰,绝不禁锢她的自由。支持她走遍全世界,做一个最幸福的背包客。”
叶染压在枕头下的脸露出来:“这么困的时候听到这种话真觉得在做梦我先睡了记得明天再说一遍”
“你睡着了吗?”
“嗯!
“那我再加一句,前提是去哪里都得带着我。”
他轻轻地替她拉好被子。
她一定不知道他对她使过坏。大学里,她报名参加社团久久得不到回应,她组织的跳蚤旧货市场得不到批准,她受到不公平待遇统统是他暗中下的绊子。他不过希望她来找他,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是如果不能庇护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她从来不寻求他的帮助。最后他火了,请她吃了一桌子的川菜。她的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病成那样也不给他打一个电话。他只有悄悄爬进她的宿舍,把药放在她的枕头下。
她睡觉的样子像现在这样,半张着嘴,还流口水。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
从小就表现出与众不同,像个骄傲的公主。别人巴不得同他做朋友,她偏偏避如蛇蝎。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也不打招呼,有多远闪多远。他一度以为这是她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方式,可是后来发现,她是真的不待见他。
少年的他,自尊受挫。
于是成长的时光,伴随着对她的关注——她为什么和他保持距离?她为什么和不如他的男生亲密谈话?她为什么不和她妈妈一起到他家来串门?许多的为什么,积累了她的一点一滴,酝酿成不一样的情感。
他爱她,牵肠挂肚。然而性格使然,他什么也做不了,直至,她百般不情愿地到他身边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