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死了,因他而死。所谓入骨的恨意,便也渐渐淡了去,只剩下一片固执到愚蠢的情意。
第一章只要能每天见着王爷便好
管家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率先进门,“王爷买你是你的福气,以后好好干活,别想些有的没的。”
小姑娘嘻嘻笑着道:“我不想别的,只要能每天见着王爷便好。”
前方一声冷哼,管家道:“一会就把你这身破孝衣换了,晦气!”
小姑娘似乎脾气很好,乖巧地应了声“是”。
管家稍稍满意,未想身后之人又补了句:
“我也觉得这身衣服不好看。”
简单粗糙的麻布孝衣自然不好看,新领的浅红侍女服就好看许多。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换了新衣服,那件不符她审美观的丧衣便被团巴团巴丢了。
因为是三等洒扫侍婢,身份太低,小姑娘未能如愿见到她心心念的王爷。即使是拿个扫把去王爷居所打扫,也是未到门口便被侍卫挡了回去。
她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有一个词叫“守株待兔”。
小径是由青石板铺就,稍硬的靴底踏在上面发出清响。
步音极其缓慢,一步一步极有规律,稳稳当当。清音悦耳,仿佛要扣到人心底。
扫把是芒草所制,很是轻软。细长的芒草轻轻将地上的棕叶扫成一堆。少女停下手中动作,中规中矩向来人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王爷。”
一抬头,满眼的笑:“王爷可还记得奴婢?”
脚步一顿,如刀刻的凤眸只是淡淡一扫,长袍掠地行过她身侧,显然是懒得理她。
“奴婢那天卖身葬父来着。”小姑娘在他身后喊。
记得吗?自然记得。若你好好的走在大街上,突发善心救了个被登徒子调戏卖身葬父的姑娘,结果那姑娘抱着你大腿哭得涕泪横流求你买她。能不对她印象深刻么?
眉心微蹙,封淮回头,一下一下敲着手里的纯黑折扇。
扇骨是十二根精钢所制,拿在手里极有分量。
“王爷救命之恩,奴婢永生难忘。来世奴婢愿为王爷做牛做马,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小姑娘说得豪气万丈,巾帼不让须眉。
听到此,封淮笑了,薄唇一勾讽刺无比的一笑。他问:“你能做什么?”
不待小姑娘回答,又道:“扫地么?”
绣了金纹的绛紫长袍一拂,临走了又道:“这儿只有柳树。”
春柳方抽了新芽,有风吹过,垂垂荡荡却无一落下,地上那堆扫好的棕叶格外刺眼起来。
再回神时封淮已经走远,小姑娘只得圈住嘴大喊:“王爷!”
封淮没有回头,小姑娘又喊:“我叫苏锦!”
第二章生病了才是美人
新来的小丫鬟苏锦想勾引王爷做凤凰的事在王府已是人尽皆知。开始大家还报以不屑,到了后来纯粹就是围观看戏了。
苏锦小丫鬟精神可嘉,与王爷‘偶遇’数次,次次被冷言打回,屡战屡败,愈败愈勇。
前儿‘偶遇’王爷被侍卫泼了一身冷水,许是水太冷,受了风寒,现下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病美人,病美人,生病了才是美人。
苏锦照照镜子,因为发烧的缘故,镜里的人儿比平时娇弱许多。双颊透出浅浅的红晕,愈发衬得眉目如画。
王府后院有处小亭,封淮经常会去小亭坐坐。这是苏锦花了五两银子从别人那套得的消息。
苏锦拎了扫把,打扮得花枝招展,悄悄避过门卫,踮着脚进了后院。
竹林潇潇,满眼的翠绿,竹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簌簌轻响,幽深清远。
重重竹影中,隐约可见一处小亭。苏锦轻轻地、缓缓地、走了过去。
没有人。
亭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盘未完的棋局。
“你来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苏锦一惊,转头讪笑:“王、王爷。奴婢来扫地呀。”
纯黑折扇展开,封淮抬眸:“这儿是禁地。”
“擅闯者死。”又补上一句。
“王、爷。”冷汗襟襟。
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封淮寒声:“拖下去。”
不知从哪冒出两名侍卫,一人拽一胳膊,将人撂翻在地,竟真的给‘拖’下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呼喊声:
“奴婢冤枉唉~王爷~奴婢冤枉啊~王爷~”
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
蠢货!封淮眉毛一抖。
苏锦自然是没有死,只是被打了三十大板屁股肿得老高而已。
封淮本就是在骗她,竹林算不得禁地,自然也没什么擅闯者死的规定。只不过是被她弄得烦了想教训教训这没眼色的二货罢了。
没眼色的苏二货身残志坚,即使是前一天被打得下不来床,第二日也仍致力于勾搭王爷的工作中,风雨无阻。
当苏锦跛着右腿拎着扫把嬉皮笑脸再次‘偶遇’封淮时,封淮只感到深深的无奈。
将指间棋子放入棋盒,封淮道:“明日起在我身边做事。”
苏锦忙受宠若惊表忠心。
“会下棋么?”封淮打断她的豪言壮语。
愣了愣,苏锦答:“不会。”又眉开眼笑地试探:“王爷要教我么?”
墨眉一挑,封淮点头。
苏锦受宠若惊,小内八上前,又问:“王爷真的要教我?”脑海中便映出一幅画面:
碧水湖畔,杨柳依依。一男子,金冠玉带,一女子,长裙曳地。棋盘上黑白纵横,棋盘外郎情妾意。
是个勾搭王爷的好机会!
将规则和手势细细说了一遍,封淮淡淡道:“我不喜欢笨人。”
果然,某人方才还迷茫的眼神立刻清明,使劲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苏锦的确很聪明,聪明到手势只学了一遍便使得如一个下棋老手一般。
告退时,天色已渐暗。看着苏锦提着扫把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终是不忍,提醒了句:“错了。”
苏锦疑惑看他。
封淮接着道:“应该拐右腿。”
第三章奴婢是真心喜欢您
尖着嗓子的太监弯身告退。封淮歪着头,修长的手指指着薄胎瓷碟上的金丝酥,淡淡道:“吃了。”
拍打膝上尘土的手顿住,苏锦讶然抬头:“王爷!”
“这金丝酥是皇上钦赐,爷好心赏你,快吃了吧。”
“可这是皇上给王爷的。”正因为是皇上赏的才不吃的好吧。如今谁不知道平安王封淮和皇上不对盘,这一口吃下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王爷我不想吃。”凤眸微挑,“你吃吧。”
“王爷!!!”苏锦喷泪。
“不是说喜欢我喜欢得紧么?赏你个吃食都不愿?”
苏锦愣愣地看着他,末了,苦笑一声:“我吃。”颤手取了一块黄灿灿的金丝酥,递到嘴边却又放下。
封淮嘲讽一笑,却听那人道:“王爷,奴婢是真心喜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