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等等——
当年的原夙,还只是一个因为不同意继承家业被原家赶出家门,在青年剧团里努力争当配角的小演员。
青年剧团在人民南路里,那儿离当年任家只有五分钟路程。
“我每天都会在收拾好舞台后,等所有人走后再排练。有一次我演完后,发现有个小女孩坐在最后排的观众席上。”原夙摩挲着任意意的手指,声音柔软,过去的记忆让他整个人显得柔软之际,“准确地说,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观众,平时即便在舞台上,也不会有人看到我这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新人。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练习,也难以被人看到,只有夜晚的时候,我可以成为这个舞台的主角。”
但是那天起,每天八点,那个女孩都会坐在最后看他表演。从莎士比亚到茶馆,从仲夏夜之梦到暴风雨,整整半年,他们没有交流过,但他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他的舞台之下,终于有人凝视。
在八月的最后一天,那个女孩终于走到舞台前,对他说:“大哥哥,你演得真好,我能当你的粉丝吗?”
二十出头的原夙,已经有了现在别扭的雏形,他说:“可以,就算以后,我会有成千上万的粉丝,你也是最特别的。”
然后终于,他在一次无意中的助理简历筛选中,看到了她的头像。
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又再次相遇。
任意意彻底石化,就算被原夙拥抱入怀时也没回过神——
哪里不对,等等,哪里不对劲啊!
的确当年她有段时间常往中青剧院里跑,但那是因为她不想洗碗,无意发现剧院没锁门,就借机跑到那里吹空调的啊!
虽然舞台上有个奇怪的大哥在那里蹦蹦跳跳地演独角戏,但是看在免费空调的份上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她明明每天就在后头看漫画书,原夙究竟是怎么得出“他的舞台之下,终于有人凝视”这种矫情的认知啊!
但的确,在要即将开学的那个晚上,她听到那位虽然英俊但奇异的大哥,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念到——
My fate cries out,and makes each petty artery in this body as hardy as the Nemean lion’s nerve.
她听懂了,那是哈姆雷特中的台词:我的命运在高声呼喊,使我全身每一根细微的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坚硬。
年幼的任意意突然觉得,在那遥远的舞台上,独自对着空旷的剧场,认真表演的青年像一头雄狮,虽然孤单,但那孤单中却酝酿着无尽的力量与希望,足以征服未来的的星辰大海。
于是她上前,对他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不过,果然内情还是不要让原夙知道了,当他第一个粉丝这种事,现在想想,好像真的很不错。
被青年紧紧拥抱住的任意意这样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