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日子长了豆蔻叶摸出来门路,甭管皇上出什么名字复杂要求苛刻的菜式,她都当成猪肉炖粉条来做就行。
一只红杏出墙来,猪肉顿粉条里只放一块肉,两只黄鹂鸣翠柳,里头再加一块肉……
如此做了小半月,皇上居然没挑她的不是,豆蔻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他只是想要刁难她,并不真正吃她做的菜。
看着张公公又进了小厨房的门,她暗中撇了撇嘴,这又是何必呢。
八 自由是一汪水
这次张公公的脸色却是不同寻常,看着她好似有满腹话语,到嘴里却还是往常的那一句:“皇上今天晚膳想吃的菜,叫“人生若只如初见”要求入口甜,嚼时酸,入喉涩,回味苦。”
“简单,猪肉段粉条。”她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
又听张公公微微叹了口气:“皇上有旨,这道菜做不好,轻者杖责,重者……赐死。”
一道惊雷劈在了脑门上。
“轻者杖责,重者赐死”豆蔻默念了一句,脊背阵阵发冷,这是从未有过的要求,皇上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了吗。
没听到她说“是,女婢遵命”张公公依旧没走,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僵化了的秦豆蔻,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帮她当成了自己人。
所以,当她满脸惊恐的向她打听,“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下这种命令”的时候,向来口风严实的张公公低声告诉她:“今日早朝结束,王爷单独留了下来,向皇上提出,要迎娶你。”
又是一道惊雷,这次直接劈到了心头上。
赵木青想娶她,赵金贵想杀她?
着一连串的消息来的太突然,让豆蔻有些蒙圈,待她反应过来,张公公已经走了,她耳边而回响着他临走时的话语“好好做菜,陛下他不是真的想要你死。”
她心中五味陈杂,一时说不清其中的滋味。
人人都想嫁给赵青木,她却从未有过这种奢望,嫁给他意味着可以逃离深宫,重沐自由,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这听起来像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可是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她只知道,从幼时到现在,她的目光从未停驻在他身上。
可是赵金贵呢?她闪闪发光的吾皇陛下,他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张公公要求豆蔻亲自奉菜,端着琉璃盏走进乾元殿,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这是帝王的行宫,是她未曾涉足过的禁地,殿里明晃晃的,地面能映出人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低等婢女的粗布衣裳,胭脂是被人挑剩的次品。
长久的磨难,已经将她从相府千金,打磨成了一个粗糙庸俗的婢女,这样的她怎么配踏进乾元殿呢。这样的她,怎么敢去妄想金光闪闪的陛下呢。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赵金贵,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刻一般渺小卑微。
张公公从她手上接过琉璃盏,奉给皇上,他尝了一口,扬眉看向豆蔻:“这是什么?”
声音隐隐带着怒意,听起来倒是少了清冷的疏离。
“白水。”豆蔻平静的说,“皇上要的‘入口甜,嚼时酸,入喉涩,回味苦’都是由人的心境产生的滋味,人生若只去初见,不过是记忆在骗人,到头来只是一碗白水。”
自由对她来说便是一汪水,她是搁浅太久的雨,都记不得那是什么滋味了。
皇上恶意找茬,她便无所作为,答案与取舍都在他的心里,她做多做少都无意义。
况且,让不让她嫁,如何处置她,她本就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赵金贵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将琉璃盏放在几案上,却又忽的端起,一口饮尽杯中的白水,而后他起身,朝着秦豆蔻走过去。
“你想要什么?”他问。
“以罪女如今的身份,难道还有要与不要的选择权?”豆蔻反问,避而不答赵金贵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