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萍好笑道:“瞧你这熊样儿!”
熊耳见她双颊酡颜、语笑如痴,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分明是对着小堂倌在说笑。他压住恼火,伸手就去捏她的桃腮,说:“我的美人,你真是——”
伸出的手臂正巧打翻了汤钵,“哐”的一声落到八仙桌上,热辣辣的汁水溅到熊耳手背上,立即烫起了几个水泡。
熊耳迁怒于人,举刀大叫一声:“哇呀呀——”喊声未停,堂倌已经倒下。汤钵摔到桌上,“哐当”一阵乱响,砸得菜汁、碗碴乱飞。血浆飞溅,墙上的国画顿时变成了一张血图。
玉萍为了避汤,身子已经后仰,血浆将她的米色绸衣变成血红的衣裳。这一下,她酒也吓醒了,于是纵身跃起,夺门而去。她爬上马背,脚一夹,跑回家来,吐了一阵,洗澡更衣,躺到床上,头还在发晕。
熊耳破门而人,见妻子小猫一般蜷在床上,跟着就来搂她,就像刚才不是杀了人,而是摘了花回来。
一股呛人的血腥之气让玉萍窒息,她恐怖地大叫道:“你滚,滚下去!”
“老子的家,老子的人,要我到哪去?!”不由分说,熊耳三两下扯掉妻子的衣服,情不白禁,一面动作,一面唱起了《驭马之歌》:“最骏的马儿是我的夫人,最好的骑手是她的丈夫……”
第二天,日上三竿,两人还没起床,就听下人呼叫道:“宗王驾到——”
熊耳连忙披衣出迎。
一个蒙古王爷冲进来,对熊耳说:“大汗……在青居城等我们,我是来接行院亲眷的。”
“钓鱼城攻下来了?”熊耳大喜过望,“我们可以回去了?”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宗王末哥的话直愣愣的,脸色极为难看。
熊耳脸色变了道:“属下不明白,请宗王明示!”
宗王末哥犹豫了半天,只好凑上前去,悄悄地在熊耳耳旁说了几句话。
熊耳一听,惊恐万分,突然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嘴里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大汗他……他怎么会战死在钓鱼城?”
什么?大汗死了!玉萍闻言,只觉五雷轰顶,顿时呆若木鸡。片刻后,她泪水滔滔,心里狂呼道:“有情有义的大汗啊,您威镇天下,征战四方,每到一处,无不望风披靡,怎么会死呢?您怎么能死呢?您不是许诺要和我共享天下的吗?您这一死,我又能依靠何人啊?”
第三回
自恃娇宠惹夫君
善念犹存敢舍身
泸州城已经有两月没下一滴雨了,江水忽然断流,不几日,大池小井也被汲取一空。天空万里无云,地下热浪滚滚,树凋草枯,点火即燃。房屋就像置于灶上的干锅,床板也像烙铁,人也被催眠似的,只想昏昏入睡。城中再不冒炊烟了,因为没水煮饭,人们不感觉饿,只觉得渴。
玉萍浑然不觉,依然养尊处优,即使炎暑盛夏,眉头也要冰清玉洁一番。将军府里挂的是珍珠寒帐,铺的是象牙薄片席,枕的是碧玉翡翠枕,但午睡起来还是热得头昏目眩,于是,她吩咐丫环秋痕备水沐浴。
秋痕摇头道:“老爷今早出门时说的,家中只有两缸水了,烧饭都不淘米,哪有水洗澡?”
“没水喊人挑去啊!饭可以不吃,澡不可不洗!快给我去打水吧。”
秋痕只得照办。
主人洗澡后,秋痕觉得水倒了可惜,就用那水把白己洗了一下,又把衣服胡乱搓了一把。最后,那水已经成了混汤了。她看到耐旱的夹竹桃也奄奄一息,就端着盆,一滴不泼地走过去浇花。谁知刚泼下去,被进来的熊耳看见了,他“哇呀呀”一声怪叫,抽出腰刀刺穿了秋痕的胸膛。
扫地的老头见丫头还能用水洗澡,自己的儿子守城多日却滴水未进,心中不平,便偷偷装了一罐,打算送给儿子。正要出门,见熊耳杀了丫环,他转身就跑,不想一个趔趄绊倒在门槛上,罐破水泼。多可惜呀!他趴到地上就喝,谁知水没咽下,刀就砍到身上来了,淌了一地的血水。
洗澡后,玉萍还感到热,就让仆人挂起瑟瑟幕。这是熊耳远征苏丹时带回的宝贝,丝一样柔软,纱一般透明,张挂在屋中,只要不断浇水,里边的人就会感觉如秋。熊耳走进卧室,见佣人还在端着盆往上浇水,瑟瑟幕还在往下滴水,就用滴血的刀三下两下将它划成碎片,又戳倒一个家人。
玉萍这才被惊动,她徐徐转身,见死了个佣人,倒是见怪不怪,悠悠问道:“你又在哪里灌多了黄汤?”
此时,玉萍发育得像熟透了的桃子:黑幽幽的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衬得粉脸如玉,眼睛像珍珠光泽那样柔和,长长的脖子下裸露着半截酥胸,低低的领口遮不住雪白的两堆乳峰,鹅黄薄衫透出白玉峰上的两颗红樱桃,颤巍巍地在熊耳眼前晃动……
熊耳如火遇冰,叹了口气,扔下带血的钢刀道:“夫人,家中已经没水了,你怎么还这样糟蹋?”
“啊?”玉萍扬扬柳眉,“家居江边,还能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