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泉州死神(4)

时间:2014-11-19 21:57:55 

(二)

三日后。

泉州府的刑部从未聚集过那么多捕头,不仅是辖内各县的捕头,更有福建其他临近州府的捕头,并不大的房间内黑压压站了三四十号人。

明面上赵齐是泉州府的巡尉,由他说了开场白,随后把会议权力交给了杜郁非。尽管离开了一年多,面前这些人的面孔杜郁非还是很熟悉的,下头这些人也听他指挥,这让赵齐非常服气。

杜郁非轻咳了一下,站到众人前抱拳道:“各位,好久不见。”

下面这些人多数都知道他“曾经”是锦衣卫,见他那么客气忙纷纷还礼。

“各位多数都是老相识了,不认识我的,应该也听过我。在案子面前,我只谈案子。这次案子是在南安县发现的,但南安只是这个案子的一部分。原本我和赵大人合计着,这个案子再大也就是福建范围内,但我们在德化县霆坟挖出的这些尸体告诉我们错了。”杜郁非指着房间的东墙,上面挂的纸头上写了十个名字,“目前我们能确定的这十个死者,死亡时间跨越四十多年,其生前失踪的地点更可能发生在大明的任何地方。毫无疑问这是我生涯里遇到的,泉州第一大案,甚至是福建第一大案。我们先让本府仵作吴备来说一下目前验尸的情形。”

吴备面无表情地站在人前,向四周一拱手,苦着脸道:“感谢各位同仁,老朽身为仵作三十七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目前,我们从各个坟地挖出疑似被同一凶手杀死的尸体总共八十三具,确认出身份的只有这十人。之所以算在同一个凶手头上,是因为他们死亡方式和尸体处理手法都相同。这些尸体的共同特征是,不管之前受过什么折磨,最后都被一刀割喉。然后被弃尸在某片荒废了的坟地。由于大多数尸骨年代久远,之前受过什么皮肉之苦已经很难考究。有同仁提出,这些尸体是否是帮派的刑罚手段。我们认为不大可能。第一,如果是泉州府本地的帮派,有这样的手段,我们不会不知道。第二,目前确认的死者,至少有两人不是本地人,一人不是在福建失踪。因此基本排除了本地帮会作案的可能。”

“我们听说死者有的是四十多年前死的,有的是最近才死的。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杀手做的?跨越五十年时间行凶杀人?他还是人吗?如果凶手杀第一个人时十五岁,如今也有六十五岁了,这有可能吗?如果他第一次杀人二十岁,如今不得七十岁了?”人群中有捕快问道。

吴备道:“若是普通人,六十五岁算是衰老的年纪了,但也有老当益壮的。若他是江湖人,有武艺在身则另当别论。”

又有人道:“目前已挖出八十三具尸体,把这些都算到同一人头上,恕我直言,这实在有些荒唐。试问杀八十多人要多久?而他为何杀那么多人?理由是什么?各位身在公门多年,难道不知凡是凶手杀人,必有其理由。恩怨情仇,必占其一。五十年,杀八十三人,即便是一百人,一年只杀两人。为何那么慢?正常人又怎么可能如此做?”

赵齐悄悄对杜郁非道:“这是汀州府的新任巡尉楼飞,很讨厌的一个家伙。”

杜郁非笑了笑:“此人未必没见识,只是喜欢跟人抬杠,而且乐此不疲。另外他可是有东厂背景的,你轻易不要招惹他。”

赵齐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对那中年人刮目相看。

吴备不紧不慢回答道:“这个凶手绝不是正常人,至于为什么这样杀人,正是我们要查的。楼大人,我是来介绍尸检情况的,你让不让我说完?”

楼飞笑了笑,举手表示继续。赵齐发现楼飞和杜郁非的笑容有些接近,那似乎是一种纵横官场的必备感觉。他扭头看了杜郁非一眼,随即又觉得不是如此。

吴备继续道:“我们在这些尸体中发现了一具干尸,因此对死者生前状况有了更多了解。死者生前被长时间使用药麻醉,该药物类似曼陀罗,但又不完全是。应该是自制的一种麻药。我们这位化作干尸的受害人,生前体弱多病,长期服用各种药物。可能是某种药物和曼陀罗起了冲突,导致死了很久也不腐烂。我们在霆坟挖出的那具新尸体,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在尸体体里有一种没见过的毒药,而且死者生前处于严重脱水状态。”

众人议论纷纷时,杜郁非重新走上来道:“我们分析凶手可能是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因为他能单独将尸体运往郊野,所以一定有马车做助力。他生活富裕,一定有单独的宅子可将被害人囚禁。他计划周全,很有自控能力,一年只杀两到三人。他杀人前,会先将人麻醉带走,然后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动手杀人。如此我们在第一案发现场,就毫无线索可以利用。只能在记录失踪者的卷宗里寻找可能和他有关的案子。凶手长期住在泉州府,所以弃尸的地点在泉州诸县的坟地,最近的居住地可能是德化县。但不排除他的生意,或者说工作在其他地方。他擅长用毒麻醉人,所以可能有一定医术背景。不得不说,这是个谨慎而且聪明的杀人魔王。我认为他不是一个有名的江湖人,因为他杀的人多数都不会武艺,和江湖也无关。此人行凶五十年,有行凶之心,有行凶的能力,却从未出现在我们视野里。平日里一定是个和气的、不起眼的人,而且一定有稳定的收入。此人,所杀之人超出福建的范围,他的职业可能需要游走四方。”

有人插嘴道:“女人杀人喜欢用毒,男人杀人通常都是直接动手。凶手会否是个女子?”

“不排除凶手有女性同党,但目前我们暂定凶手是单独作案。女人自己驾车,自己弃尸,这可能性不大。”赵齐回答。

“所以这是个至少六十多岁,有医术背景的老人。会武艺,且身体很强壮。本地人。”凌云燕皱着眉头道,“游方郎中,是不是最符合这个描述的人?我们要彻查县内所有六十岁以上的医生。”

赵齐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就算要查也得暗地里查。府尹大人不希望此案惊动地方百姓,你们听到的所有和案情有关的事,对外都要守口如瓶。府尹林大人已经将此案报往京师刑部,半个月内会有特使下来帮忙的。”

楼飞笑道:“特使是一定有,至于能否帮忙就没人晓得了。”这次屋内几乎所有人都一起点头称是。

杜郁非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我目前不知道的是:一,此人杀人的挑选方式是什么。二,此人的职业。三、此人何时再杀人。四,此人行凶近五十年,是否有同伙。这些都有待我们去查。我和赵大人讨论了一下,拟出份他可能从事行业的清单,第一游方郎中;第二储办货的商人,比如药材类;第三,如果他不是商人那可能是送货人,比如说镖局镖师。第四,因为他是在统一战争后开始杀人,并定居福建,他可能有军队背景,那么退役的军医也是一种可能。大家可以按这个范围回去排查,若同时拥有多个特征,就重点观察一下。具体要注意的事项,我已写好了文书清单,你们带回去参照即可。”

赵齐道:“这个案子,是泉州府第一大案。刚才有人质疑我泉州府衙的判断,我当然不敢保证,目前的这些判断一定没问题,所以你们能想到些什么,能提供一些什么线索。我是非常的欢迎。下面叫到名字的留下,其他弟兄可以回各自县继续搜索。”

大约有十个人被留下,都是地方上缉捕调查和尸体检验的翘楚。让人意外的是楼飞也被杜郁非留下。

“大家随便坐。”杜郁非让苏月夜将一份新的简报递给众人,“接下来,我们将从头理一遍线索,着重分析突破。”

赵齐道:“这个案子很大,我们府衙商量了一下,给凶手定个名字。不过坊间对此已有流言,流言称他为泉州死神。我想……这个名字挺合适。”

泉州死神……众人一阵沉默。

吴备道:“在霆坟挖出的白骨,只有一具尸体是最近的,另外有两具十年左右的,其他二十一具骨龄都至少在三十年以上。相对其他坟地挖出的尸体,这里大多数尸骨都更老。”

杜郁非道:“我们在霆坟挖出的那具没有腐烂成白骨的尸体,已经确定了身份,是汀州人钱富贵。死亡时间在十日内。”

“居然是他?”楼飞吃了一惊。

“是的,钱富贵人如其名,出生在巨贾世家,是长汀数一数二的大户子弟。”杜郁非道,“我们之所以确定是他,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和部分血肉都还没腐败,我们找到他的一处胎记,并核对了一个月前你们汀州的失踪简报。”

楼飞沉着脸道:“是的,他大半年前外出办货,按道理是三个月前回泉州。他将货物和伙计打发回了长汀,自己留在泉州逍遥,但他曾经向管家保证,一定会在幼子出生前回到长汀的。他的儿子在上月初五出生,但他却始终未见人影。他有在外玩乐忘记归家的前例,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出世,他和妻子感情尚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回家。所以他的管家就报官了。”

“他留在泉州逍遥必是金屋藏娇,他的宅子除了公开知道的那一所,还有哪里?公开的那一座宅院,里面半年没住过人。”杜郁非问。

“在泉州北码头。”楼飞飞快回答。

杜郁非道:“他人在泉州,尸体却在德化。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查探的重中之重。楼大人,钱富贵的生平,仇敌和好友,欠债和积德的事物,就交给你理清。这案子若从这里突破,你绝对大功一件。”

楼飞道:“别提功劳不功劳,这是我们公门中人应该做的。三日内必定给你一份详细报告。”

杜郁非道:“可以。还要查一个线索,就长汀最近有没有其他失踪的人和钱富贵是有交集的。”

“这是什么意思?”楼飞问。

“只是我一个还不成熟的想法。你帮我查一下就是。”杜郁非又对其他人道,“凶手几个月才杀一个人,有着很好的耐心。我们不能输给他。只要我们比他仔细,更沉得住气,就一定能找到他。凌捕头,我让你筛选的名单,你准备好了吗?”

凌云燕道:“德化十多万人口,要筛选出来谈何容易。尤其是德化有两大特点,一是商人多,二是镖行多。全国四大镖局在德化都有分部,当然他们主要分部是在泉州,但在德化都有落脚点。至于医生……六十岁以上,记录在案的不下五十人。”

所有人听到这个情况都不由皱起眉头,德化是泉州府的缩影,这些问题在别的县,别的城镇也一定会遇到。

“不过加上服役的背景,以及对麻醉特别在行的特点,我缩小范围,列出了十个人。再去掉那些常年在泉州不动地方的,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凌云燕交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颜青牛”三字,“他是德化的名医,也经常去外地出诊。他今年七十八岁,在泉州府各个县都住过。太祖爷那会儿,他是常遇春将军手底下的兵。从这些看,他完全符合我们圈的范围。”

“颜青牛。这两个月他到过泉州吗?”赵齐问。

“近三年他通常在泉州、福州、德化三地坐诊,其他地方已经不去了。”凌云燕显然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苏月夜道:“颜青牛是德化名医,悬壶济世五十年,门生故交遍天下。若我们弄错了,这可不是小事。”

“我这边真找不出第二个符合我们推测的人了。”凌云燕苦笑道。

杜郁非道:“对其严密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让于章的穿堂风帮忙,有风吹草动及时上报。你回去先打探一下,他十年前的冬天有没有去过应天府。凶手是用毒高手,你们要小心。”说到这里他暮然想到罗邪也是用毒高手,不由略有神伤。

苏月夜提醒道:“还要查一下,颜青牛身边有没有人失踪,比如和他有过节的。”

“不是我爱抬杠啊。杜哥。你们既然挖开了霆坟,那里面有最新的受害人尸体对吧?不出意外的话,这已经打草惊蛇了。他短期内不会再作案。何况这个凶手本来就是个耐心极好的家伙。”楼飞不咸不淡地提出了意见。

“监控是为了不让他逃走。而我们的突破口应该在钱富贵身上。”杜郁非则不厌其烦地解释,他翻看了一下吴备给的报告,“尸检的大体结果已出,八十多具尸体经过检验,最初每年只有一到两具,近五年增加到了每年两到三具。这变化虽然不大,但对凶手来说总有理由促使他这么做。”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赵齐问。

“仵作在吴备的带领下,继续细化这些尸骨的死亡时间,死者身份必须一一确认出来。我知道这急不来,但我们还是要抓紧。楼大人这次带了汀州府的首席仵作齐麟先生,他还带了三个助手来。”杜郁非对角落里一个白发矍铄,相貌堂堂的仵作点了点头,又道,“钱富贵和谢旺水、邵家民是我们确认的三个死者。这三人死亡时间间隔两年。我们已发掘的尸体里还有三具尸体是这两年内死亡的,我假定所有死者都像谢旺水、邵家民那样是有联系的,那么只要我们确认了这三具尸体的身份,我们就能知道凶手是如何选择被害人的!我配给你们汀州和泉州两府的刑部主簿,他们会和你们一起梳理失踪者的卷宗。”

“谢杜大人。”吴备施礼道。

“其他人现在就跟我去北码头,我们去钱富贵金屋藏娇的地方看一看。”杜郁非说道。

楼飞和杜郁非寒暄了两句,在离开前突然压低声音道:“人人都说杜兄乃刑侦良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蛰伏在泉州实在是屈才了,我厂督主对大人早就青眼有加,这个案子若能成功解决,或许飞黄腾达就在眼前。杜兄可千万保重。”

杜郁非眯起眼睛扫了对方一眼,笑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当然,但是厂卫本一家嘛。”楼飞笑着大步离开。

杜郁非来到北码头钱富贵的住所,站在门前默然一怔。这里是宋山河,也就是大风堂堂主宋夜叉过去住的地方。两年前的泉州地面,李南城和宋夜叉两分天下,由于大风堂在远海洗劫了李家从海外回来的贸易船队,杀死对方十条船的水手超过五百人,“夜叉”之名不胫而走。而作为当时府衙和地方势力的联系人,宋夜叉和杜郁非算是半个好友,所以这块地方他以前是经常来的。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苏月夜道:“我有时候会想,我们认真抓捕一些所谓穷凶极恶的杀人魔,而实际上宋夜叉和李南城对峙的那几年,他们杀的人也绝对不少。那时候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否是真的有正义呢?”

杜郁非轻声道:“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就如东厂,如锦衣卫。他们又用各种手段杀了多少人?我们身在公门,身在锦衣卫,又该怎么做?很多事本身就很矛盾,所以我宁愿不去多想。何况,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好人。我力争去做好眼前最紧要的事,当前的目标就是这个泉州杀人魔。”说着他当先步入此处宅院。

这是一套前后两进的小宅子,花园小楼,还有个水池。据说钱富贵每次到泉州都会在这里逗留几日,而此处从不招待外客。

赵齐道:“他超时不归,钱家派人来找过。没有找到他,又过了半个月他们才报官。听说他们还收拾过屋子。此处即便是第一案发现场,就算凶手留下痕迹,也被他们收拾掉了。”

“钱富贵的情人是谁?住哪里?”杜郁非问。

“这连楼飞也不知道。甚至他们管家也不知道。”赵齐回答。

杜郁非皱眉道:“这怎么可能?总有人知道吧?这又不是谋财害命的事,需要那么保密吗?而且如果是女人独自住在这里,他不在时总要有人帮他照看。一个女人过日子可不容易,那种娇贵的女人更不可能自己做杂务。”

“这里没有女人居住的痕迹。这真奇怪了。”苏月夜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带着疑问的口气道。

赵齐笑道:“那有没有男人合住的痕迹?”

“这里只住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的衣物。枕头都只有一个。”苏月夜很认真地回答。

“一个男人每次远行后都要在此停留几日,却是一个人住,这是为何?”杜郁非扫视着四周,问道:“那他不在时,是谁照看屋子?总有人负责打扫吧?”

负责打扫的叫全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钱家在泉州的两处宅子都是他在负责照看,那个大宅子还有其他人一起做。这个小宅子就只有他管。他负责修剪花木打扫卫生。工作量不大,主人不在时不需每天都来。

“钱富贵回来在这里住了多久?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杜郁非问。

全叔答道:“没有特殊事啊,除了少爷临走时没和我打招呼。但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所以这次少爷不见了,我也没在意。”

“这里虽是小宅子,但你家少爷住这里,平时生活应该很讲究吧?你一个人照顾的过来?”苏月夜问。

“没问题。我们少爷跑惯了码头,生活上和那些脂粉气的公子哥不同。平日里生活很有规律,而且他在的时候,都会有酒楼把他的饭菜按时送来。衣物则每天有人拿去洗。我除了接收这些事务,晚上都不用住在这里。”

赵齐皱眉道:“他在的时候,晚上也不使唤你?晚上一个仆人也没有?”

“是。”全叔点头。

“这可真是奇怪。”杜郁非笑了起来,这样的家伙不是圣人,就是极品怪物。但这世上何曾有过圣人?“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觉得钱富贵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你能想到的怪癖,哪怕最不起眼的小事,都可以告诉我。”

全叔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只有一件事,每次少爷来时行李都很多,马车上有很大的箱子。但走的时候从来不带行李。”

“你少爷是在酒楼订菜,饭量大吗?”苏月夜面色阴沉起来。

“少爷饭量大不大我不知道,我从没看着他吃饭。他是订了不少菜,不过对少爷来说,这些应该不算问题吧。”全叔理所当然道。

苏月夜和杜郁非交换了眼神,杜郁非对赵齐道:“请命差役彻底搜查这个宅子。钱富贵不简单。”

赵齐道:“杜哥,我以为我们是来查受害者的。”

“受害者未必只是受害者,有些怪物的味道,我隔着很远就能闻到。”杜郁非淡然道。

苏月夜则追问全叔道:“你家少爷除了在自家后院忙事情,平日有客人吗?”

全叔点头道:“一般是没有,但一个月前,他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来看他。他很难得地让那老头子进屋了。”

“老头?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赵齐问。

全叔皱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对方说自己姓张,哦,对了,少爷说过,那老先生是做药材生意的。”

“我找来画师,你能帮忙把那人的样子画下来吗?”赵齐眼睛亮了起来。

“我……我可以试试看。”全叔小声道。

十多个公差搜索了半日也没找出什么特殊的东西,放金银财宝的秘密库房倒是找到了,里面有不少稀罕物件。赵齐摊开手,带着疑问望向杜郁非。杜郁非摸着胡茬,站在院子里重新打量整栋宅子,当年和宋夜叉往来的点滴一一浮现脑海。

“宋夜叉怎么会买那么小一栋宅子,真奇怪,继他之后钱富贵也看中了这里。”苏月夜问。

杜郁非道:“你如果站在街上,会发现这里距离左右邻居的屋舍间距较大,有一条直路可以直通码头,道路的另一头则通向一片树林。这里闹中取静,很适合短期调整。并且能脱离其他人的视线,万一出事跑路也很方便。这是当年的府尹罗孝直送给宋夜叉的,当然名义上托了其他富商给的。这是宋夜叉最初的几栋产业之一,后来他死了,自然是谁捡谁要了。”

“你常来这里?”苏月夜发现杜郁非很有感触。

“头两年,我和宋夜叉的关系不错。他一个大老粗,初掌大权,接触泉州、福建方方面面那么多有钱人,很不适应。我教他在家里养一池子鱼,没事的时候可以在家里钓钓鱼,换换心情。这样可以少杀点人。”杜郁非自嘲地笑了笑,“钓鱼换心情,是我父亲教我的。我顺手就教了他。但我还是太天真,之后宋夜叉的确适应了灯红酒绿、掌人生死的生活。但人可没少杀。”

“现在这里的池子可没有什么鱼。”一直在边上听着的赵齐插嘴道,“看来钱富贵这个富家子还没宋夜叉那大老粗有格调。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境界,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等一等……”杜郁非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把全叔叫来问道,“钱富贵一过来,这里就是你管的?”

“是的,大人。”全叔回答。

“钱富贵买下这里后,改建过吗?谁帮他改的?”

全叔皱眉道:“应该是江南的一个工匠,弄好之后就回江南了。工期很短,应该改的不大。反正我是没看出改了什么。”

杜郁非指着水池的东面,对赵齐道:“从那边开始仔细搜索,这个水池被改小了。如果我没记错,那边大概有五丈见方的大小原本应该是水,但现在是花坛。”

众差役立即集中搜索那个位置,不多时有人道:“报大人!花坛搬空了,下面发现一处暗门!”

这时天色已近昏暗,杜郁非、苏月夜、赵齐一起围拢过去,那是个土地色的暗门,一个不起眼的钥匙孔在门的左下方。

所有人都望向全叔。全叔赶忙摆手道:“不不不!大人!我不知道有这地方啊!”

杜郁非敲了敲门,暗门发出沉闷的金属声,等候片刻,另一头并无回应。有差役取来工具,将铁门撬开。下方黑洞洞的,借着光线可以看到一条斜坡小路延伸下去。杜郁非立即带头朝下走,却被赵齐拦住。年轻人很紧张,但也很执着地抢在杜郁非前步入黑暗。

这条通道其实并不很深,三十来步后就是一个转口。墙壁上有油灯,苏月夜一一将其点燃,顿时视线好了许多。转角处,又有一扇门,门锁被打开,一股潮湿的怪味涌了出来。

赵齐摸索点亮了屋内的油灯,眼前华丽丽的一副淫乱的画面。四周墙上画满了春宫图,各式行房的动作栩栩如生地呈现众人面前。这是一个大约十丈见方的房间,屋内摆设极尽奢华,在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怪异的工具。房间正中还有一个不小的酒池,在酒池边有一张软卧大床,床上躺着个极度瘦削,面无血色的女子。

众人慢慢围拢上去,烛火照亮了床榻,那女子突然睁开眼睛……把所有人都吓得退了一步!女子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就是急促咳嗽,不停抽搐……苏月夜立即上前,提银针连扎数个穴位。杜郁非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再无别的发现,他拉着赵齐到边上道:“彻底搜查一遍荷花池,我怀疑会有尸体。此事要保密,钱富贵这条线仍然是我们抓到杀人魔的突破口。”

赵齐恭敬领命,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巡尉,而杜郁非应是他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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