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怕光的人(10)

时间:2014-12-02 22:06:07 

刘慧英今年才三十出头,在此之前,夫妻俩到圳下城已经几年了,女儿小颜才七岁。他们一家就靠在马街上卖臭豆腐为生,生活还过得去。那天晚上的飞来横祸彻底毁灭了他们的生活。问题是,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杀人凶手是谁?只知道是金舟厂的人和五金厂的人打架,金舟厂的人打不过五金厂的人,一路狂奔,越过马街,五金厂的人在后面猛追,等他们两帮人一前一后都越过马街时,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卖臭豆腐的,满身是血事情最终的解决方案是五金厂出面处理,赔付了刘慧英十万抚恤金,算是尽了人道主义。刘慧英不服,到五金厂里闹过,也去派出所闹过,都无济于事,自知在圳下城弱小卑微,刘慧英最后还是接了五金厂的十万抚恤金。

自从丈夫死后,撇下她们母女二人,每次出街做生意,她都感觉像没了手脚,没有一个男人在身边真的很不方便——直到单青海的出现。起初刘慧英收留单青海没想过他能帮她什么,只是为了救人,就像当晚她的丈夫被人捅了一刀却无人施救一样,她不希望单青海也在同样的地方死去。女儿小颜也挺喜欢单青海,不知他们俩哪来的缘分。

刘慧英之所以还在马街上卖臭豆腐,照她的说法,她这是在暗中侦查,发誓要查出杀死她男人的凶手,然后替丈夫报仇。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刘慧英有一次问单青海。

单青海没说话。

“算了,你连光都怕,哪敢杀人啊?”刘慧英说。

“你不是拿了人家的钱了,还要报仇干嘛?”单青海问。

“嘿,这么说,我老公就值十万块吗?我给你十万块,你死给我看看。”刘慧英又生气了,她总是无端生气,单青海有点怕她。

单青海也就不难理解,刘慧英为什么一整个白天都不在家里,一到晚上才回来做生意。白天的刘慧英要寻找杀夫的凶手,她寻找各种线索,询问当晚的每个目击者,甚至有一段时间还乔装打扮,混进五金厂当临时工。在单青海出现之前,刘慧英凡事都要带着女儿,很不方便,有了单青海,她白天可以把女儿丢给单青海照顾,然后一心去寻找线索。即使是晚上,偶有五金厂和金舟厂的员工过来吃臭豆腐——他们穿着印有“金舟”“五金”字样的厂服,刘慧英也不错漏任何一个询问的机会,如果真能问出点线索来,她便坚持不收他们的钱。

事实上,刘慧英暗中调查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至少她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他们都是那天晚上参与斗殴的五金厂和金舟厂的员工。据目击者称,当晚有好几个人都曾靠近过刘慧英的丈夫,也就是说,是最有可能杀害刘慧英丈夫的几个人。问题是,究竟是哪一个,这种事马虎不得,也笼统不得,凶手只有一个,刘慧英的丈夫只挨一刀就死了——这也太不经打了,丈夫这点很让刘慧英失望,一只蚂蚁都要揉一下才能死,何况一个人。

也就是说,刘慧英下一步的工作是必须在那几位嫌疑犯中找出真正杀害丈夫的一位。这工作不好做,比之前的工作都不好做,因为这意味着刘慧英需要与他们近距离接触。也就是说,刘慧英更忙了,不但白天出去,有时晚上也回不来。到最后,刘慧英几乎天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臭豆腐的生意也不做了,似乎已经找到了另外赚钱的方式。总之,刘慧英每天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出去了。单青海白吃白住感觉难为情,刘慧英却没再计较,也不生气了。当然,刘慧英还得感谢单青海,能帮忙照顾女儿小颜。这么说来,刘慧英当初收留单青海,还真是收留对了。只是单青海挺疑惑,英姐每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单青海倒不是真的想要跟踪刘慧英,他凭什么跟踪人家呢?自己都寄人篱下。他纯粹是出于好奇,或者说,就单纯的想知道刘慧英每天晚上不卖臭豆腐都干什么去了,而且还能赚钱。单青海怀疑刘慧英是不是到41区的巷子里当了鸡婆,成了哪个鸡头手下的员工。单青海这么一想,就有一种莫名的沮丧,自然也会想起那次不成功的嫖娼,简直有点丢人。他想,如果再来一次,或许就不会那么丢人现眼了。这么一来,他又开始设想,如果再来一次,他遇到的鸡婆却是刘慧英,那该怎么办?是出于尴尬或者羞耻彼此掩面离开悔恨至极还是秉着职业道德把事情从头干到尾呢?不知道。真不知道。单青海想着好玩,也想得纠结,他时不时问小颜:“你知道你妈妈干什么去了吗?”小颜摇摇头,继续把玩那个掉漆的变形金刚。单青海每次见小颜玩手中的机器人,他都会想:我要是有了钱,一定给你买个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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