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哈哈大笑。单青海穿好衣服,感觉整个裤裆都湿了,刚才一碰到女人的身体,他就把持不住了,往女人的身上尿了一尿。单青海脸红耳热,走出来,坐在走廊的排骨椅上,他说:“等一下我朋友。”“那好吧。”女人转身下了楼。单青海这才看清楚,女人浓妆艳抹,但看起来,年龄却和他母亲一般大了,单青海突然很想吐。
半个小时后,主管和杨金辉才相继出来。单青海感觉等了一夜似的,他都差点在排骨椅上睡着了。天越来越冷。杨金辉先出来,见到单青海,嘿嘿笑了两下。“这么快?”他问。单青海感觉很没面子,他说:“我也刚出来。”杨金辉又嘿嘿笑了两下,说:“骗我干嘛,刚才我听到那女的大喊大叫的,你是不是还没进去就出来啦?”单青海脸红了一下,不过灯光很暗,没人看得出来。单青海正要辩解,主管推门出来了,他一边从走廊的尾端走过来,一边还和鸡婆黏黏糊糊,好像就这么一会的时间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你们这么快啊?”主管大声问。“我刚出来。”杨金辉急于辩解。单青海就懒得辩解了,他转身下楼,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下到一楼,杨金辉嘻嘻哈哈和主管说着单青海的事,主管突然兴致高涨,冲着门口站着的鸡头说:“嗨,那得少算一个,我这位兄弟都没弄进去。”“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呲了我一身,害我刚刚去洗了个澡。”刚才那个和单青海的女人突然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开口便骂。主管笑了:“那就打五折吧,各自退一步,是不是啊,都老客户了。”“嗨,老客户,可呲不了人一身。”他们一起笑了起来,门口那个理平头的鸡头丢给主管一根烟,“你看你,她们多不容易,洞那么大,别说是人,马都进得去啦。”女人追过去要打他,最后却要了根烟,一起抽了起来。单青海可不想让他们这样嘲弄下去,他说:“谁说没进去,没进去能出来吗?我操。”他第一次学了杨金辉的口头禅,不像是刻意的,说起来却很不顺畅,仿佛就是为了说一句“我操”才开口说话的。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单青海蔫儿吧唧的,竟然也能说出狠话。“就是嘛?人家都说进去了,你清楚过人家啊。”女人把一口浓烟吐在主管的脸上,主管很享受地笑了起来,他也只是为了调侃几句,并非真的要讲价,反正又不是他买单。
正当他们要离开时,门口站着的鸡头接到一个电话,立马便关了门。同时,外面也响起一阵骚动。怎么回事?鸡头骂道:“妈的,这段时间天天查,就因为死了个人,把我们给害死了。你们从二楼的后门走吧,从楼梯下。”
果真,在二楼推开一道小门,有一个铁质楼梯折着从楼顶通到楼下,本来是消防通道,此刻却成了逃亡之路。三人下了楼梯。主管还是走在前面,他说:“别害怕,没事的,死人了,这些警察就装模作样了。”他们很快就下到一条巷子里,比之前的巷子都要窄,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看样子平时是不走人的。他们顺着巷子走出去,也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走,另一个方向被杂物堵住了。他们刚走出巷子,抬头一看,才发现巷口已经堵满了警察,仿佛警察的出动就是为了在这个巷口堵住他们,让他们无路可走。
“站住。”警察喊,同时十多个强光手电筒照进来,把窄小的巷子照得和白天一样光明。单青海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所以当他看见主管和杨金辉转身往他跑过来时,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懂得掉头,直接就和他们撞在了一起。单青海被撞倒在地上,然后杨金辉和主管相继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单青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爬起来时,一个警察差点拽住他的衣领了。他撒腿跑了起来,往巷子另一个方向跑,十几个手电筒的强光照过来,仿佛在为他们带路。单青海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越过那堆杂物的,总之,他们逃出了巷子,直接往马街上跑。主管边跑边喊:“过了马街,他们就不会追了。”单青海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马街是分界线,41区的警察不能越过马街去捉46区的嫌疑犯,否则就越界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学聪明了,在41区被追捕时就拼命往46区跑,在46区惹事了,就往41区跑,反正能躲过当下就一点事也没有。
要说跑步,从扇背镇出来的单青海绝对不会输给杨金辉他们,坏就坏在单青海对路况不熟。正当杨金辉和主管顺利穿过马街时,单青海却撞到了一架卖臭豆腐的推车上,连人带车,还有一个女人的惊叫,一起摔在了地上。单青海感觉麻麻的,天冷,没有痛疼感,甚至脑部活动都被冻僵了,或者是因为紧张,总之,单青海趴在地上,先是被一股从四面八方汹涌过来的臭豆腐的味道围着,接着是被十几个手电筒的强光照在了脸上,眼睛上,不,应该不止十几把强光,有几十把强光,来自不同的方向,却都往单青海的眼睛上照,仿若殊途同归。这些手电筒和十年前单青海玩的手电筒不一样,十年前单青海的手电筒能装三节电池的话,已经很亮了,但和现在的强光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这些警察手里的手电筒所发出来的光几乎可以把一个人吓住,至少把一个人的眼睛吓住,他们的手电筒不是装电池的,用的是锂电池,可以充电。——单青海突然看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溺水者在往下沉。单青海什么都看不见了,周围的声响也离他越来越遥远。他晕了过去。
单青海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单青海没感觉昏死了那么久,倒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长梦而已。但眼前的女人告诉他:“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单青海就睡在女人的家里,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子,到处堆满了衣物和生活用具,最显眼的便是一架已经摔坏了的“长沙臭豆腐”车。单青海醒来闻到的便是熟悉的臭豆腐的味道,接着吃的第一餐也是臭豆腐,他感觉那东西闻起来那么臭吃起来却那么香甜。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边玩着掉漆的机器人,一边问他:“叔叔,好吃吗?”
长这么大,单青海第一次被人喊叔叔。他心里突然一热。眼前这个小女孩如果能穿身好衣服,洗干净脸蛋,肯定很好看,像她妈。
“我怎么会在这里?”单青海彻底清醒过来,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十把强光照着的眩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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