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太委屈你了,嫁一个劁猪的不说,而且你马上就可以提干了。
是我自愿的,为了我爱的人,为了我的亲人,这都不算啥。这人世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有你这一回,我也值了。
曾二纬说,我不能只给你一个时辰,咱们就在这里待着,直到太阳出来。咱就把这一夜当一辈子过吧。红梅,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这一夜咱都说完,做完。
曾二纬知道,柳红梅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样的约会,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自那次摔倒,她说出他堂弟的那个晚上,他就想,这女人他也只能爱在心里了。说实话,“破坏军婚”那件事,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他确实对她动了心。他心里真正过意不去的,是给她造成了伤害。她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受得了那样的侮辱?他真担心她寻短见,以她刚烈的性格,肯定承受不了,可她却那么平静地走过来了,就连她的老父亲都嚎啕大哭,她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而在这一刻,她泪流满面。这女人表面是那么坚强,无所不能,内心其实娇柔脆弱。也许他是唯一能触摸她内心的男人了。
胡青山的婚事
自打把柳红梅她爹喝成了中风,胡青山就不断地去看那老头儿。他酒也戒了,天天跟上班似的往她家跑,不过是怕柳红梅把他送到派出所。为了表明态度,胡青山去时也不空手,送一些卤肉、猪睾丸之类的,给老头儿补身体。后来,胡青山说,柳红梅一家人都好,没提医药费的事儿,也没提派出所。你说这事儿也怪了,胡青山本来好吃懒做,到了柳红梅家,竟像变了一个人,把老头背来背去,替老头洗身子、换衣服,比对我爹好多了。但我敢说,胡青山对柳红梅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柳红梅她爹从医院出来后,就不会说话了,嘴歪眼斜呜呜啦啦。柳红梅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在家里照顾老爹。可是,她爹的病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好的,公社那边催着上班,她想把老爹交给弟弟、弟媳妇。那天,她试着和弟弟谈这事儿,她弟弟柳红山却说,得和他媳妇商量商量。柳红梅一听话音,就知道商量不成。不过,柳红山还是回了话,说他媳妇说了,老爷子身体好好的不和他们一起过,这有病了交给他们,不妥当。光伺候不说,还得花钱。柳红梅只好继续伺候老爹。
那天,胡青山一大早就去了柳红梅家,进院扎下车子,就去屋里把老头背出来。胡青山干这事儿就像在自己家里,比在自家干活还卖力。柳红梅从外面打水回来,打招呼说,来了。胡青山说,我悠乡顺道来看看。说来也怪,胡青山把老头儿喝得不能动弹了,老头儿还不怨他,见了他呵呵傻笑,还翘大拇指。看来,这俩酒鬼是真对脾气。
这时候,公社通讯员来通知柳红梅回去开会。柳红梅说,我请假了,家里走不开啊。
通讯员说,曾主任说了,都得参加。
柳红梅犯愁了。胡青山说,柳主任,你去开会吧,老叔交给我,我正好也没事儿。
柳红梅没办法,就说,那就拜托了。
柳红梅从公社开会回来,胡青山把老头儿伺候得舒舒服服,俩人在那儿呱呱啦啦地说着,老头儿还傻呵呵地笑。柳红梅心里一热,眼圈都红了,她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许,柳红梅是被这一幕打动了,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柳红梅进院之后,说了一句,老胡,你还没走啊?
老叔没人看着,我怕有啥事儿,等你回来了再走。
柳红梅把车子立在院里,也没进屋,就问胡青山,老胡,你家里几口人啊?胡青山被问蒙了,他还真得算算,想了想说,爹、娘、一个孩儿,还有一个弟弟,都在一起的。
你媳妇呢?
走了。
就没有想着再找一个?
再找一个?找谁啊?就俺家这一摊子,谁愿意进门啊?就这样凑合着过吧。
这些年,有说媒的没?
没有,也没有想过。
柳红梅说,你看我咋样?
啥?你?
对,我嫁到你们家。不过,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爹。
这,我,我没想过,我……
你不用现在就答应,你想想,想好了再回话。
胡青山没接下言,骑上车子就走了。一进俺家的院,就摔倒了,车子砸在他身上。他说,我的天,咋会有这事儿啊?咋会有这事儿啊?他啪啪地扇自己的脸,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这时候,我正好进院。我说,骟猪骟狗骟牲口,咋还扇起自己的脸了?做啥丢人的事儿了?
胡青山说,兄弟(我必须说明,胡青山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我听着都疹得慌。他从来没把我看成兄弟,我也不叫他哥,就叫他胡青山),这不是做梦吧?
咋了,碰上七仙女了?
兄弟,我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我刚从柳红梅家回来,她说……
我知道他没事儿就爱往柳红梅家跑,那是他心里有愧。我就接着说,她说要嫁给你。其实,我是故意调侃他的。
他说,是的,真是这样子。
我哼了一声,白日做梦,想媳妇想疯啦?
她真说了。
我跑到胡青山跟前,伸出我的三叉戟手,问他,这是几?
五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