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雕塑

时间:2016-06-07 14:35:19 

雕塑馆再度开门,吸引了各路人士。偌大的展厅里,孤零零地放着一座雕塑,名字很奇特,叫做“兽”。灰白色的雕塑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地上爬行的人,极度扭曲着身体,如同野兽般警惕地看着周围人群。

新任馆长赵莉看着赞叹声不断的人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兽”是她获得国际雕塑大赛的金奖作品。凭借这次赛事,她一举击败了对手——原馆长张娟,而在比赛之后,作为曾恶意讥讽过赵莉的人,张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亲爱的,我们为胜利干杯。”赵莉对着丈夫邵军举起酒杯,微微摇晃下,然后一饮而尽。

邵军拿着杯子,杯中的酒液如同血液般,猩红而黏稠。

如果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那么邵军就是赵莉背后的男人。他没有工作,每日只是打理家务和负责赵莉的生活起居。他知道别人背后都喊自己“小白脸”,有一次邻居老王和老婆吵架的时候就说:“你当我是隔壁的小白脸啊!”别墅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邵军明明听到了,可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还有一次,老王的老婆因为花草过界的事情硬和邵军吵了起来,因为对方是女人,邵军始终只是好声好气地解释着。事情最终以老王老婆的意见解决了,临进屋前她轻蔑地道:“一个大男人却每天在家里,只知道用老婆的钱,没出息!”

那一次,邵军握紧了拳头,直到关节泛白。

赵莉的灵感是突然来的,这天是她和邵军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买了一大堆的石膏粉、凡士林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化学试剂,然后做成了一个叫“囚”的雕塑。

平时她的工作室是从不轻易让人进的,但是今天,她兴奋地拉着邵军去看她基本完工的作品。“这叫‘囚’,”赵莉紧紧拉着邵军的手,“我要把你一辈子囚禁在我身边。”

“囚”是一个站着男人的石膏像,但不知为什么,邵军却有着强烈的感觉——有人在窥视他们。

“干杯。”赵莉拿出两杯早已倒好的红酒,为新作品以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干杯。邵军正准备喝,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猛然增强,他一阵心慌,杯中的液体不偏不倚正洒在石膏像的心脏位置,看起来就像一个人被囚禁着挖了心。邵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晚上,邵军做了个噩梦,被噩梦惊醒的他起身去厕所。他打开灯,那座叫做“囚”的石膏像竟稳稳当当站在客厅的正中央。邵军凝视着石膏像,石膏像好像也在看着他。“老公,我这样摆放你喜欢吗?”突然,赵莉如同水蛇般环绕着邵军的腰。“喜欢。”邵军满是敷衍。

“我想要个孩子。”赵莉把头靠在邵军的背上。“你还是好好配合治疗吧。”邵军冷冷地说。

赵莉和邵军这么久都没有孩子,他们都很着急,于是几个月前去了医院检查。赵莉拿着检查报告满脸愁容,医生说她的生理期很乱,且子宫壁很薄,不适合生育。邵军知道,“子宫壁薄”意味着赵莉打胎多次,作为男人,邵军感到深深的耻辱,但是作为丈夫,他知道他必须原谅妻子。

第二天一早,老王的老婆就出现在家门口,她像只疯了的狮子一样扯着赵莉咆哮,让她把她老公还回来:“我老公失踪一个多星期了!我查了他的话费单,他失踪前几天都是跟你在联系的!你个狐狸精,赶快把我老公交出来!”

“你放手!”邵军一把扯下老王老婆的手,“疯子,别碰我家小莉。”“哎哟喂,小白脸还有脸说,你家老婆勾引我老公多少次了,我老公和我说过。看看你这穷酸样,你家女人都瞧不起你。”女人穿着睡衣,不停地骂骂咧咧。

邵军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神情自若的赵莉,她真的这样说过吗?

老王的老婆报了警,但警察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同时碍于赵莉的名声,也不敢贸然审讯。

“你们都不得好死!我不活,也不让你们活!”这是老王的老婆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失踪了,再也没回来。

“老公,你怎么了?”赵莉递给邵军一杯葡萄酒。还是那暗红色的液体,邵军饮了一小口,然后突然抱住赵莉,吻着她,把酒液通通注入到她的嘴中。赵莉惊恐地挣扎着,但邵军却一滴不剩地将酒喂完才松开她。

“你知道吗?从我这个角度看得见你在厨房的举动哦,老婆,你下药的手法太笨拙了。你给我倒的葡萄酒我从来都不喝。”邵军得意地拍拍赵莉的脸,赵莉的脸越来越惨白。

“你做的雕塑不一般吧。还有你买的那些化学药剂我上网查过了,都是保存尸体的防腐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兽’就是用曾经嘲笑过你的张娟的尸体制作的吧?”邵军冷冷一笑,“还有那具‘囚’,恐怕就是老王的尸体做的吧?要不是那杯泼到‘囚’上的葡萄酒,我还真没发现呢,我擦拭它的时候居然发现它比一般石膏像稳了许多,像是灌了铅块。或者,换句话说,就是装了具尸体。”

“是!都是我做的!”赵莉的呼吸变得急促,“张娟肆意讥讽我,她该死!”

“那老王呢?”

“老王?”赵莉声音愈来愈低沉,“老王在背后骂你是小白脸!你知道吗?他说你是小白脸!”

“那酒里的药呢?”邵军坚信,如果此时不揭穿赵莉,下一具雕塑或许就是他。

“老公,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怀孩子吗?”赵莉苦笑,“那个检查结果是假的,我怕你会不好受,所以欺骗了你。其实是,你有慢性……肾炎。”话刚落音,赵莉忍不住恶心想吐。邵军傻了眼,扶住赵莉,一时难以接受事实。

“那酒……”赵莉呼吸越来越困难,“里面加了青霉素类药物,可以用来治疗你的病,我……我以为我们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赵莉眼皮越来越沉,身体却因为疼痛抽搐成一团。

邵军突然想起,赵莉对青霉素过敏!他背起赵莉就想去医院,可赵莉却挣扎着从邵军背上跌落在地,她用最后的力气说:“我只有一个愿望……”

赵莉的雕塑馆多了座新石膏雕塑,作者手法很拙劣,但是人们却难以抑制被这个石膏像所吸引。这是一个女人的模样,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母体子宫中的婴儿,一具本该毫无活力的雕塑此刻却透露着生的气息。据说这是赵莉失踪前的最后一个作品,继续沿袭着她诡异的风格。

“亲爱的你满意吗?这个叫‘活’。”夜深人静,邵军轻轻抚摸着石膏塑像的脸庞,像是对赵莉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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