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行鱼路,鳖行鳖路。一根草一滴露水,老天爷打发我们到世上来,就是吃苦受罪的。我何必和那些比我过得好的人攀比?顺其自然过完这一生,有什么不好呢?
残疾人尚且如此达观,老夏感到了时刻想到死是对造物者的最大亵渎,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从此以后,老夏一扫过去萎靡不振的气象,遇着不顺心的事情总往好的地方想。除了哼着小调搞好平常工作以外,还利用空闲写了些剧本。他老婆讥笑他是瞎折腾,他不温不火地说:小虾米也恐怕有翻身的时候呢!被摘帽平反恢复了编剧的工作后,他更是信心百倍地努力创作,成就达到了令同行们咋舌的地步。
老夏住在省花鼓剧团,当我踏进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家门时,她的妻子首先迎了上来。程处来啦!是找我们老夏l吧?打完招呼后又是倒茶又是削水果。我不禁想起老夏在没落时她对老夏的态度,如果老夏和我都还没平反,我恐怕连她的屋门都进不了吧!老夏听到我的声音,从书房走了出来。当我邀请他跟我回老家一趟时,他没加考虑就答应了。他妻子也说要一块去,老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表示不要添乱。我努力打着圆场,老夏才勉强同意了让妻子同行。
从长沙坐汽车到青石镇,也就一整天时间,到达青石镇庆生他妈妈家已是夜晚。除了刘老板在这里外,我还颇感意外地看见了师傅。我和刘老板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径直走到师傅面前,我伸开双臂,恨不得把师傅抱起来,这个动作逗得庆生媳妇在那里“咯咯咯”笑个不停。我用眼角把屋里的各个地方都扫了一遍,几个房门都敞开着,怎么不见庆生呢?我知道庆生从农村回城后,由于努力工作,曾担任过县文化馆的馆长,这两年退下来后专门进行一些文艺作品的创作。今天这么多的贵客,他这个主人是不应该缺席的。
刘老板虽然头发白了,额头有了一些抬头纹,但举止言行仍如当年。师傅现在走路已经有些不便,他在庆生媳妇的搀扶下,把我和老夏拉进了另外的一个房问,向我们讲述了刘老板和庆生母亲的故事。庆生确实是刘老板的亲生骨肉,当年王大队长为了传宗接代延续王家的烟火,密令不是本地人的刘老板与庆生的母亲结合,虽然刘老板和庆生妈两人都老大的不愿意,可王瘸子拿着枪逼着他们上了床。当庆生的母亲怀上孩子后,王瘸子把两人弄到一块约法三章,不准把真相告诉任何人,不准再私下来往。可是两人的被动结合却弄假成真,萌发了真正的感情。当王瘸子不在家的时候,两人也曾冒着杀身之祸悄悄约会。如果不是为了庆生,两人可能早就远走高飞了。
那刘老板为什么在临解放的时候突然失踪了呢?我不无纳闷地问道。
师傅叹了一口气回答我说:因为当时局势紧张,刘老板曾劝王瘸子逃走,王瘸子认为刘老板已经靠不住,再加上借种产子的缘故,就萌发了除掉刘老板的念头。王瘸子在堂屋和红旗五哥商量,准备在半夜对刘老板动手时,恰好被躲在屏风后面的庆生妈听见。庆生妈不顾危险,高一脚低一脚跑去告诉了刘老板,刘老板在逃跑前与庆生妈约定,等时局稳定了再来接她们母子。谁知刘老板一口气逃到长沙后,害怕共产党政权不会放过他,就和他的同伴们一同去了台湾。刘老板因为眷念着庆生和他妈没有再娶。一湾浅浅的海峡,就将他们隔开了四十余年,两岸实行“三通”后,他就急着回来寻亲了。
那庆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应该高兴才对呀!想起庆生上次给我打电话时的暧昧态度,我不禁好奇地问。
程哥!这你就不懂了,庆生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他只知道亲生爸爸姓王,刘老板突然以亲生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呢!庆生媳妇像在舞台上表演般声情并茂地说道。
这件事情好办,庆生可能还不了解全过程,存在一些误会。等老程把前因后果给庆生仔细地说上一遍,他就会明白的。
行!吃完饭我就跟庆生电话联系。我对大伙儿保证道。
刚吃完饭,我就拿起了电话,接通后先传来庆生急促的声音:谢谢你!我全弄清楚了,是我错怪了他们二老,我现在正忙着往家里赶。
是谁先我一步与庆生做了工作?
帮婆婆忙里忙外招待客人的庆生媳妇向我笑了笑,说:
我知道,不需要打听这个人是谁了。
第二天早晨,刘老板非常郑重地把印有烫金“嚣”字的请柬发给我们。师傅说:你得多给我两份,胡排长这个离休干部也要来他曾经养伤的青石镇看看,并当面感谢大家,今天就会到的。还有在县人民医院已经退居二线仍然还在专家门诊上班的小徒弟万院长。
庆生对我们说:婚宴就安排在县城长江边一个名叫“夕阳红”的宾馆,可妈妈坚持要看一下哪天是黄道吉日。
老夏说:我看后天好,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大家以为如何?
老夏到底是剧作家,连选择婚宴时间都充满了诗情画意。大家都表示同意,庆生的妈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是一个还残留着些暑气的日子,我们一行人驱车来到了“夕阳红”宾馆。刚下车,我的电话响了,原来是聂小刚打来的。他现在已经是国内知名的雕塑家,专程去长沙看我,结果却扑了个空,知道我回青石镇后又往这边赶,现在也到了县城。庆生的岳父岳母知道刘老板是从台湾来的大款,也不失时机地凑热闹来了。大家相聚一堂,为刘老板和庆生的妈妈送上衷心的祝福。刘老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们都猜里面应该是一枚戒指。可当我们看到刘老板给庆生妈戴在手上的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石手镯时,全场人热烈鼓掌,我的手都拍红了。
妻子在旁边用手推了推我,说:我们的婚礼呢?
回长沙就上教堂如何?我嬉皮笑脸地回应道。
聂小刚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跑进来,他说已经知道了在座的人所有的故事,接着就给大家来了一张大合照,并说回去后要按照片创作一副雕塑作品。他提议大家给未来的作品取一个名字。当然还是老夏来得快,他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道:我看就叫《残阳如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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