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中贾传宝的下怀,他根本没有娶妇人做妻、做妾的打算,更不会把妇人带回江南惹是生非。他忙说:“姐姐言之有理,我都依你。我今后是否当官,都把京城当成第二个家,不叫姐姐受半点委屈!”
妇人说:“还有,我前夫生前做的是小本生意,家里没什么积蓄。京城生活开销不小,你可都要想好了再说。”
贾传宝拍着胸口说:“我早给姐姐说过,我家是江南富户,广有钱财。此次进京,仅银子就带了三千多两,起码够开销一二年的。”
既然贾传宝把家底都亮了,妇人还有什么说的?就点头答应了婚事。择了一个吉日,请几个亲友在饭店吃了喜酒,妇人梅开二度,成了贾传宝的新娘。贾传宝把行囊搬了过去,妇人的卧房就成了洞房。
妇人重情,特地在厅堂里设了前夫的牌位。此时虽然做了他人之妇,却不许撤掉。吃罢喜酒回来,她还在前夫牌位前燃了香裱,诉说改嫁缘由,乞求前夫原谅。如泣如诉,十分悲伤。贾传宝百般劝慰,才把妇人哄到床上。
料不到的是,熄灯以后,妇人抹去泪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投怀送抱,千娇百媚,让贾传宝这个江南小男人充分领略了北方女人如火如荼的彪悍热情。贾传宝喘着粗气在心里感慨:有此良宵,明天就卷铺盖走人也值了。
贾传宝当然不会就此罢手的。他最初只不过是想花几个小钱儿,与京城女子做一回露水夫妻,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现在既然已经把这个良家女子弄到了手,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就想每年来京小住几个月,长久地与妇人“夫妻”下去。这次应试肯定是不会高中的,那么明年还可以以拜师求学的借口再来京城;等又逢大比时,就理直气壮地来京“应试”。反正老父望子成龙,是不会看出破绽的。这样家外有家,才别江南丽人,又会北方佳妇,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待到厌了的时候,那就不辞而别,换个地方,重新设局。反正傻女人到处都有,不愁美色不到手。 第二天上午,贾传宝亲自上街采购鱼虾,又亲自动手做了几个江南风味的小菜,感谢妇人给自己带来的快乐。不料酒菜刚刚上桌,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风尘仆仆地破门而入,扯嗓子叫道:“小亲亲,想死我了!”
妇人闻声色变,好像活见鬼一样瑟瑟发抖:“他没有死吗?”
话音未落,大汉已经进了餐厅。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看到两个手足无措的男女,满腹狐疑地问:“哪里来的贵宾?”
妇人脱口回道:“我的后夫……”
大汉怒吼:“我又没死,何来后夫之说?”
这么说,眼前这位就是妇人的前夫了?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生生地回来了?贾传宝也是满腹狐疑,战战兢兢地问:“这位大哥,你真是……”
大汉一个巴掌甩上去,贾传宝立刻胖了半边脸。大汉吼道:“我是妇人的丈夫,这屋子的主人!你是怎样乘虚而入,霸占了我的老婆?说!”
贾传宝抹去嘴角的血沫子,解释说:“你不是在陕西收购药材时摔死了吗?得了你同伴报回的凶信,还是我帮助料理的后事,然后才娶了你的老婆……”
大汉扑上去又是一顿拳脚:“你敢咒老子死?老子先揍死你!”
妇人拼死拉开大汉,贾传宝早已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不敢挣扎,也不敢辩解,只能闭上眼睛装死。只听妇人说:“这人所说句句是实,厅堂里给你设的牌位可以作证。只可恨你那同伴报信不实,奴家才有改嫁之举。”
大汉不依不饶:“同伴先到家,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我不怪你。可这家伙是个举人,有功名在身,居然鸠占鹊巢,淫人妻女,实在无耻!现在要么将他打死,洗我之耻;要么绑他送交官府,让他斯文扫地,身败名裂!”
妇人低头求情:“念他也属无辜,放他一条生路不行吗?”
大汉长思忖片刻,长叹一声说:“就依你。”
贾传宝在心里万分感激妇人,略一分心,就昏了过去。
贾传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只身躺在郊外的小路边,被一个早起进城卖菜的老汉唤醒。老汉问清了他的遭遇,叹道:“只怕你是着了他们的道儿了!”老汉告诉他,这城里有些暗娼与无赖合伙,专门以色相设局。暗娼装成良家女子模样,单等外地人上钩。他们暗中摸清你囊中财物,小打小闹根本看不上眼,待弄清楚你是只肥羊才肯以身相许。
贾传宝挣扎着站了起来,愤愤地说:“我去官府揭露这伙骗子,将他们绳之以法!”
老汉说:“只怕你找不到他们了!”
贾传宝蹒跚着找到妇人家,那里果然人去屋空,大门上新贴了“出租”二字。贾传宝叫开隔壁的门询问,人家问他是不是要租那所房子?若是,可以帮他叫房主过来。贾传宝险些又一次晕倒。自己本想骗色,却钻进了人家的套子里。眼下一文不名,难道还要乞讨回家?
幸亏后来他碰上个老乡,借了回程的盘缠。得了这个天大的教训,贾传宝发誓,今生今世决不再沾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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