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老郑啊——”
“玲玲,玲玲你醒醒。”
“老郑——”醒过来的玲玲一把抱住老郑。
“又做恶梦了吧,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医生,你最近总出虚汗,脸色也不好。”
“没事,睡吧。”玲玲头深埋在老郑腋下,眼睛闭着。
耳朵里满是老同学珍的声音:“这是我孝敬大妈的,无论如何你要收下。”那天珍来到玲玲家看望她生病的婆婆,将一个信封塞进玲玲的手中。
“说不好听的话,大妈这病就是一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填不满。你家老郑又是一个死脑筋,不知道变通,像他这样的,都可以申报稀有动物保护了。”珍临走时悄悄跟玲玲说。
珍走后,玲玲打开信封,齐刷刷装着崭新的一万元!玲玲可是第一遭碰到这回事。
玲玲再傻也明白珍的用意,还有一两个月她儿子就要升高中了,以他的成绩无论如何是进不了老郑他们这所省重点高中的,珍曾多次跟玲玲说过让老郑帮帮忙。
老郑是这所学校校长。玲玲知道,老郑这人智商很高,情商很低,教育上他是一面旗帜,社会交际圈很小,可谓是两袖清风,认真做事,坦荡做人。
这一万块钱,搅得玲玲整天心神不宁的,她清楚无功不受禄,想把这钱送还珍,转而一想,如果老郑一句话,能了却珍的心愿,这钱也就不用还了,用这钱可以为婆婆买好几个月的药呢。反正她说是给婆婆的。这样想着玲玲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但想到老郑与她的约法三章,她的心里直发毛。
但,玲玲还是心存侥幸地遵循“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的游戏规則。一天,玲玲硬着头皮跟老郑提珍儿子的事,老郑说:“就他那成绩,进我们校,门都没有!你千万不要承诺这事啊。我们学校上的事你千万不要插手、掺和,这是我早就跟你说过的!”
自从这一万块钱在玲玲手里,玲玲的神经就绷紧了,人也变得敏感、多疑。
玲玲在镇政府做事,属于聘用人员。今天,纪委干事到她办公室站了会儿说:“你家老郑最近还好吧?”
“很好啊,怎么想起我家老郑?”
“没什么啊,就是随便一问。我这不是没话找话说吗?呵呵。”
“你们纪委的人可不能这样‘随便’关心别人。”要是以往,玲玲准会这样跟他开玩笑。但今天被他这样一问,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下班回到家,老郑已经在家了,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你怎么在家啊?”玲玲满脸疑惑,心想,该不会纪委找老郑谈话了?
“下班了不回家,还能到哪去啊,我可没家外有家啊。呵呵。”
“你是不是羡慕家外有家啊?”
“不羡慕!玲玲同志,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多疑啊。”
察言观色,从老郑脸上没看出任何端倪。玲玲轻轻舒了口气。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不,今晚玲玲又做梦了,真的梦见纪委的老张走进老郑的办公室,后面还跟着纪委干事,冲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还不停地叫喊着老郑。 老郑一只手紧紧揽着玲玲,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眼睁着,睡意全无。
老郑和玲玲是夫妻,都是奔五的人。上有患病的老母,下有读大学的女儿。
偏偏老母得的是癌症,虽然通过化疗,病情得到控制,但几次化疗几乎花去老郑所有的积蓄。
偏偏女儿上的是艺校,之前的考级,请老师辅导,一路走来,那学费,就像一只只脚印串起来的一样——悠长,接下来的四年学习费用,又是一笔庞大数字。
老郑知道玲玲的心理压力很大,看着她近期神情恍惚,日渐消瘦,言行举止又有些异样,担心她进入了更年期。更年期可是每个女人的一道坎,不得掉以轻心。
第二天,老郑坚持要陪玲玲去看医生。玲玲答应老郑,说她自己去就行,让他去上班。
老郑只好走了。
老郑前脚走,玲玲后脚也出了门。她不是去医院,而是去了珍家。
当玲玲从珍家出来时,脸上满是阳光,而珍的脸上却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