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GUHUN魂

时间:2017-04-10 12:3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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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收拾完碗筷,拖了拖地,解下围裙,正准备下楼去与同样是提前退休的一帮女工们打打牌,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芹的电话自从与丈夫民协议解除婚约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在异地打工的女儿是约好的每星期六的下午六点她打过去的,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拿起电话机的话筒,里面发出急促而刺耳的声音:“请问你是芹吗?我是H市公安局的,你的丈夫,不,你的前夫的骨灰你要吗?如果要,请你过来取!”芹虽然与民离婚了,但听到这消息,她还是心里一阵震颤,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显得心平气和的问:“他不是再婚了吗?叫他的小老婆搬回家去吧!”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是:“我们去过了,那家人说,他们只是同居的关系,没有供奉魂灵的义务,而且会影响她今后嫁人。”芹对着电话决断地说:“我也不要,让他成为孤魂野鬼吧!”然后挂断了电话。但她已没有去打扑克的心思了,整个人瘫倒在沙发里。

她想:家庭跟社会联系真是太紧密了,一年前,她拥有一个多么美满幸福的家。丈夫是一家工厂的副厂长,主管生产,她在厂子里挂点闲差,女儿上大学。说到她们家,邻居、同事没有不羡慕的。可是突然间厂子里效益不好了,开始动员一批年龄稍大的女工提前退休,当劳资科找芹谈话时,芹哭了。她说:“我才40多岁,这么早早的让我退休了,我做什么去?我不退!”可是回到家民对她说:“你不退休就等着下岗吧!”下岗是什么意思芹不懂,她进一步的问,民告诉她:“就是不让你上班,也不给你发工资,你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经历过什么波折,一旦让你下岗,你准精神崩溃,趁早退休保险。”后来,她就拿一份很少生活费在家呆着了,但的确省去了很多烦恼。

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女人,退休不到三天,她就适应了退休生活,早上起来去自由市场买个菜,回来把丈夫换下来的工作服给洗了,然后就开始准备中餐,她深为自己当初不愿退休而哭泣感到好笑。她们提前退休的那一帮人编了一个顺口溜:下岗的上串下跳、上班的心惊肉跳、退休的活蹦乱跳。可不是吗?如今不参与社会竞争,有一份固定的收入,不怕下岗,不怕失业,也不怕上班迟到早退,睡到自然醒,这是多么惬意的事啊?她开始研究菜谱,以前能做个“跳水鱼”就以为自己可以当厨师了,现在她要学做更多的菜来美化生活。她买来菜谱一项一项的学着做,油炸卤花生先把花生米放在锅里,加上食盐、桂皮、香果、山奈、丁香、黄姜、花椒、胡椒等多种佐料把花生米卤一下,起锅,去皮,沥干,最后油炸。这样制作的花生米香、脆、爽口、余味深长。到他们家来吃饭的人吃过一回,他们下次就点菜,不过就半年,她已学会了做鱼糕、红烧肉、珍珠丸子、藕夹、南瓜饼、风干猪脚、清蒸鲈鱼、芙蓉鸡片、豆腐泥鳅、鸳鸯鱼、飞鱼等十多道菜。

芹清闲安适的生活仅仅只有半年又受到新一轮的冲击波。一天下午,丈夫从工厂里打来电话,说是让她多做几个菜,晚上好痛痛快快的喝几杯。芹卤了一只鸭,一个红烧鱼块,拍了一条黄瓜,切了一盘风干猪脚,炖了一锅土鸡党参海参汤,等着民回来。那天民下班特别早,带回来一瓶葡萄酒、一瓶洋河大曲、一箱啤酒。芹不知道民是为了什么,民说:“你今天陪我喝几杯吧?”然后把葡萄酒递给了她。芹觉得民有些异样,但没问,民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的喝酒,一瓶白酒快见底时民心情沉重地说:“以后这样喝酒时候不多了,厂子彻底垮了,我也失业了,过了今天我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了,真是痛快!来再喝一个。”芹不安地问:“那以后怎么办?”民淡淡的一笑说:“放心,这世界如果把饿死了,那死的人就太多了。我会车、钳、铆、电、焊,外加吊装工,又管了几年生产,到哪儿也有工打,明天我就到南方去。”

三个月后,民打电话回来说,他已经在一家私营企业站住了脚,当了厂长。可是隔天民却突然回来了,民十分歉疚地对芹说:“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送我去坐牢,我犯了重婚罪,我把老板的女儿肚子搞大了;再一条我们协议离婚,所有家产归你,连我‘协解’费也给你们母女俩,女儿大学已经毕业,可以自谋生计,只是以后你比较孤单,但我也无能为力了。”芹思虑再三,觉得没有必要把民送进牢房,只好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从离婚到民死于车祸,不过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民开起了自己的车,当了厂长,成了这家私营厂的“合法继承人”,民的生活步步高升,民成了时代的宠儿,但就是在民达到人生顶峰的时候,跌入了低谷结束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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