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传奇是民间文学中的重要门类之一,故事大全小编为大家带来一篇化解杀子之仇,以父母的胸怀认凶为子,快来看看吧
两个生命: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意外逝去,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年锒铛入狱,两场天大的灾难却都因为真诚、善良和宽容闪烁出爱的光辉。一对农村夫妇和一个失足少年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人间真情。
出狱后悲喜交加的重逢,缘起4年前的惨祸
“叫到名字的,到前面来,……袁豪……”“到——”喊出“到”的一瞬间,袁豪心里有难以言喻的滋味。因为表现良好,他获得减刑,马上就能重获自由了。当他整理好行李走出监舍的时候,兴奋和担忧在他心里纠结,他知道今天父母会来。
一对夫妇早已经在少管所的大门前等待。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丈夫黑色的帽檐压得很低;妻子枯黄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脸颊却泛着红晕,深陷的双眼焕发着光彩,有无法掩盖的欣喜和激动。因为今天是儿子出狱的日子,他们迫不及待地张望着。当管教领着一名少年出现在门口时,夫妇俩不禁相拥而泣。
少年鼻梁英挺,眉目清秀,丝毫不像一个服刑犯人。他安慰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不要哭,不要哭了。”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在一旁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
“爸妈,你们路上一定累了吧!”
“不累。孩子,你瘦了。”母亲痛惜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泪不住地流,悲伤和喜悦搀杂在脸上,
“孩子,我们回家过年了。”
“嗯!”
在一旁的管教也湿润了眼眶,时间过得真快,他记得去年春节,他们带着一包包日用品,毛衣毛裤和棉鞋来看袁豪。他还记得母亲王平把《伟人录》交给袁豪的时候说:“人生会经历许多曲折,只有坚持下去才能看到希望,才能成功……”他也还记得王平在监舍里为儿子整理衣领的时候,突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在所有人都为这一家人的劫后重逢感到欣慰的时候,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对父母和孩子操着不同的口音,而且袁豪既不姓“李”,也不姓“王”。更没有人会料想到这个重获新生的英俊少年非但不是这对夫妇的亲骨肉,反而是将他们唯一的儿子送上黄泉路的罪魁祸首。
2001年夏天的一个夜晚,两个少年来到一处工地,高个的是李满意,矮个的就是袁豪。他们都沉默不语,眉宇间纠结着怒火,双拳紧握。一场殊死的决斗一触即发。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他们缓慢移动着脚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他们就像两名决斗的武士,蓄势待发。而单挑的起因,仅仅是一起 “口舌之争”。
李满意和袁豪同在一个酒店打工。因为送菜时阻挡了对方而起了冲突。值班经理勒令他们停工写检查。初来乍到的李满意觉得不能任人欺负。而袁豪心想如果这次服软了,以后就会永远低人一等。于是,两人决定用单挑来一决胜负。
当袁豪看到李满意拿起石块砸他的时候,他突然瞥到地上的一根木棒,他迅速拿起木棒朝李满意的头上打去。李满意晕倒后,袁豪因为害怕撒腿就跑。然而李满意很快清醒了,并且骑车追上了袁豪。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还击,反而主动言和:“你打我的手段不算狠,说明你人不坏……我们不打不相识,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李满意的话让袁豪觉得意外又感动,同样贫苦的家境和艰辛的生活让两个孩子有了共鸣,最后他俩决定结拜,年长一岁的李满意成了哥哥。并且约定打架的事双方都守口如瓶。
但这起冲突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和解而画上圆满的句号,李满意当晚就开始呕吐,但他咬牙挺着。对于同伴的询问只说撞到了电线杆。不料头痛和呕吐愈演愈烈,最后,他由同伴搀扶着进了医院,医生诊断:颅内出血,需要尽快手术。但是打工仔哪来的手术费,同伴询问是否非得动手术,医生回答:“你们没钱,就先挂盐水吧。”
病床前痛失爱子的恸哭,酒店的偶遇现隐情
然而李满意的病情不断恶化。当王平得知儿子进了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病危。心急如焚的夫妇俩冒着滂沱大雨东拼西凑了3000多元连夜赶往上海。一路上,王平把装着钱的包紧紧抱在怀里,一夜没有合眼。
冲进观察室,看到脸色发青全身浮肿的儿子,王平扑了上去:“满意!妈妈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呀!”
听到儿子气若游丝地叫“爸爸……妈妈……”她失声痛哭。
昏迷中的李满意不断地用手抓自己的胸口,无声无息地哭泣,夫妇俩犹如万箭穿心,他们真的希望受这所有折磨的人是自己!然而他们的钱远远不够支付手术费。
夫妻俩跪倒在医生面前:“救救孩子吧!只要能给他做手术,把我的命拿去都可以!”但是任凭他们如何乞求,没有10000元的押金,医生就是不动手术。
夫妇俩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一分一秒地衰弱,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一点一滴地消逝,心痛和绝望像巨浪一样袭来。任凭他们怎样紧紧地抓住儿子的手,依然无法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当20分钟之后亲戚抱着5000元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王平扑倒在病床上,死死地抓着儿子,嘴巴大大得张开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脖子里的青筋暴裂出来,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这样的情景把李玉良吓坏了,他一巴掌拍在妻子背上,王平这才哇地哭出声来。
当护士准备拉上装着儿子尸体的塑料袋拉链的时候,王平又一次冲上去,拼死抱住儿子,凄厉地哭喊:“不能拉!不能拉!让我再看他一眼!让我再多看他一眼!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了!”
儿子停止心跳的那一刻,这个家庭所有的希望和欢乐都破灭了。王平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10岁,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泪水在深深浅浅的皱纹里蔓延,切肤之痛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她还清楚地记得19天前她亲手为儿子做的最后一顿饭家里仅有的一碗米饭和一个鸡蛋;临行前,她踮着脚尖为儿子整理衣领;在村口,看着儿子的背影,大声地喊:“满意,到了那边安顿好,给家里来个电话!”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盼了19天,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
李满意去世的第二天,夫妻俩来到他打工的酒店整理遗物。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问的第一个人就是袁豪:“小伙子,你认不认识从安徽来的李满意?”
“认识啊,前两天我们还打了一架,最近他怎么没有来上班?”袁豪的一句话把在崩溃边缘的李满意父母推进了痛苦的深渊,他们意识到儿子可能是被人打死的。他们立即将袁豪带到了公安局。
出人意料的是,袁豪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没有半点隐瞒。儿子的真正死因终于真相大白。夫妇俩悲愤交加,他们对袁豪咬牙切齿地恨,他们要告他,要枪毙他。儿子不能白死。
夫妻俩回到了凤阳。变卖了所有家当。最后,他们把曾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八仙桌也卖了,换回了70元钱。王平对丈夫说:“我们还能干个十年八年的,借,只要能借得到,这个官司就一定要打下去。欠的债,我们干着慢慢还。”就这样,夫妻俩带着想尽一切办法凑到的6000元钱又一次赶往上海。
一纸诉状递到了法官滕道荣的手中:“……我是一个母亲,儿子对我来说胜过一切,我强烈要求法院枪毙凶手,并赔偿我们10.9万元……”面对一宗普通的故意伤害案,滕法官却感到棘手,因为她在研究案情的过程中了解到袁豪的特殊身世。
河南籍的袁豪是个遗腹子,出生不久,母亲就将襁褓中的他撂在他姑姑的土炕上一去不回。自那以后,幼小的袁豪成了孤儿,童年的记忆就是穿着别人丢弃的衣服去捡垃圾。17岁那年跟着表哥表嫂来到了上海,如果没有那起意外,他会和所有打工仔一样,辛劳几年之后回家娶妻生子,平凡地过一辈子。
在提审过程中,袁豪坦言:“按理,我肯定不会承认,但他们告诉我李满意死了,他到死都不肯说打架的事,我很感动。他很对得起我的,我不能对不起他。”他表示会让表哥表嫂尽全力筹钱赔偿,另外他愿意出去以后代李满意尽孝。法官动容了,眼前的这个孩子竟然如此真诚。她认可了他的想法,并让他写下自己的意愿。滕法官已经暗暗决定要帮这个孩子一把,她把李满意的父母请到法院……
“法庭上,袁豪跪倒在李玉良夫妇的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见那一声至真至诚的回响。”
善良和宽容动摇了仇恨,噬儿凶手终成义子
滕法官看到这对父母的第一眼,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岁月的磨砺加上失去儿子的巨大打击让两个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李玉良穿着黑衣,紧扣的黑色皮帽掩盖不住两鬓的白发。她告诉他们:“你们10.9万元的赔偿要求,法庭可以支持,但被告是未成年人,按照法律是不能枪毙的。”
“他杀了我的儿子,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们一定要枪毙他。这个公道,我们一定要讨回!”
“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袁豪并不是故意要打死李满意的,而且他非常诚实,丝毫没有隐瞒实情。李满意到死都没有说出打架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诚实,你们只知道儿子是骑车撞了电线杆……”
“他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要我们同情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听了法官的话,王平对袁豪有了一丝怜悯,但要她原谅杀儿凶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你们也许不知道,袁豪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姑姑把他带大,17岁跟着表哥表嫂来上海打工。出了这样的事,他非常悔恨,他的表哥表嫂也四处筹钱,但毕竟能力有限,只凑到6000元,虽然对于你们要求的赔偿是微不足道的,但希望你们能接受。另外袁豪有封信要我转交。”
听到袁豪是孤儿的时候,一直表情刚毅的李玉良眼眶湿润了。他也是从小失去双亲的苦孩子,他深深体会过“有娘的孩子娘怀抱,没娘的孩子遛墙根”的孤苦无依。幼年的辛酸经历动摇了他对袁豪的仇恨。
夫妻俩看着信纸上端端正正的字:“……由于我的鲁莽,你们失去了一个好儿子,我失去了一个好哥哥,我不敢乞求你们的原谅,却希望能代替满意哥服侍你们到老。我祈祷你们平安,也祈祷满意哥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如意。”两人禁不住热泪纵横。
开庭的那一天。袁豪站在被告席上,稚气未脱的脸上神情复杂,他后悔自己的鲁莽,他对李满意的父母充满愧疚,也对被连累的亲人自责不已。他痛恨自己犯下无法弥补的错,他甚至希望那天被打死的人是他自己。最后他决定,不管李满意的父母是否能够原谅他,他都要表达出最真诚的忏悔。当庭,袁豪跪倒在李玉良夫妇的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见那一声至真至诚的回响:“爸爸妈妈,你们原谅我吧!”李满意的母亲声泪俱下,内心的挣扎折磨着她,她的脸憋得绯红,太阳穴的青筋明显地突出,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声音:“孩……子……我们……原……谅……你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搀杂着泪水和哭喊。庭上所有的人都为这一对夫妇的善良宽大感动落泪。
“说出那句原谅是不容易的,一面是我的儿子,一面是杀我儿子的凶手,对得起我儿子就对不起袁豪,对得起袁豪就对不起我儿子。最后,我放弃了养育了19年的亲生儿子,选择了袁豪,因为我觉得选择袁豪是有意义的,选择我儿子已经没有意义了。”王平面对着记者说出了这样一番饱含善良宽容的话语,不是亲耳听到的人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农村妇女之口,字里行间无不闪耀着人性母爱的光辉,足以融化任何一颗坚如顽石的心灵。袁豪是幸运的,没有父母疼爱的他闯下弥天大祸,却因此得到了双亲,得到了这样一位慈爱的妈妈。没有人会想到一起杀人案竟会引出一段如此动人的人间佳话。
最终,因为李满意父母的求情,法庭轻判袁豪入狱4年。
李玉良夫妇又回到了安徽老家,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王平常常会看着家门前的那块菜地落泪,那是曾经准备给儿子盖新房娶亲用的。逢年过节,别人家喜庆热闹,而自家门前却永远冷冷清清。从前,王平逢人就会说自己儿子懂事,现在,再也不愿意和人拉家常,年夜饭只有夫妻俩对着儿子的遗像举杯:“满意,你在天有灵,跟我们团聚吧。”
3年过去了,时间让心口的创伤慢慢愈合了,也冲淡了他们对袁豪的恨。每当想起儿子,他们都会想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孩子,渐渐地,他们对袁豪的感情加进了越来越多的怜和爱。2004年春节,他们再一次来到上海看望袁豪,为他带去问候和家的温暖。
今年的1月26日,袁豪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释放。在少管所门口看到“儿子”的时候,母亲王平又忍不住落泪,但泪眼里渗透着喜悦。
在回老家的列车上,袁豪常常凝望着窗外,脸上有着普通21岁男孩没有的坚毅神情。他的人生中经历了刻骨铭心,没齿难忘的4年。他不再是一个轻狂无知,鲁莽行事的少年了,他已经变成一个懂得责任和担当责任的男人了。他在思考脚下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如何用自己的行动去抚平一双失去唯一儿子的父母心中的伤痛。
“我先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先要管好自己,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没有冠冕堂皇的辞藻,没有豪言壮语的激昂,但却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他已经不是仅仅属于自己的那个袁豪了,他肩负着把李满意的生命延续下去的责任。
到了凤阳,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李家的新儿子。袁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母亲又掉泪了,因为李满意的理想就是考上厨师证当厨师长。而现在,袁豪为了达成李满意的夙愿在狱中努力学习厨艺,被破格允许参加初级厨师资格考试,并且顺利通过。一大家子人欢喜地吃着团圆饭,李满意的父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们明白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善良和宽容拯救了一个孩子,也给了他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如今,袁豪已经重新回到上海打工,他的表哥表嫂感谢李玉良夫妇的宽宏大量,也支持袁豪选择的道路。21岁的袁豪正向着自己的誓言一步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