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4)

时间:2014-05-12 21:18:10 

伐木头的满山跑。那一年转来转去,我们竟然转到了福贵家的附近,离他家只有十几里山路了。刚搬过去的那天,福贵对我说,离家近了,过两天安顿下来,就请弟兄们到俺家喝酒。

离福贵家近了,他就往家跑得更勤了,也不管大家伙怎么讥笑挖苦他,他是三天一趟,每次回来,都一整天无精打采的。我想,福贵的老婆,肯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伐木头是个高危作业,福贵从家里回来,就经常走神儿,丰收一再告诫他注意安全,他也满口应承着,倒也没出什么事故。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却在路上出了事了。

事后听福贵自个儿讲,那一天,他赶早从家里赶回来,离工地大约一里地光景,看到前面的山坡上有个人影子。那时天还没亮透,他看不太清,以为是我们中的哪一个跑到这里解手。那时候,我们每到一个地方作业,解手都要去几百米以外,以免干起活来,自个儿踩上自个的“地雷”。

当时,福贵就喊了一声,谁呀?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嗷”的一声嚎叫,那个“人影”裹挟着一股腥臭风朝他扑了过来!他知道坏了,碰上熊瞎子了。他转身就跑,还没迈动步子,熊瞎子一掌就拍中了他,幸亏他转身时已经弯下了腰,熊瞎子的一掌拍在了他的腰上,把他拍出了五、六米远,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块大山石上,他当即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熊瞎子已经走了,后来推测,可能熊瞎子以为他死了,熊不吃死物,让他捡了一条命。但是,熊瞎子开山碎石的那一掌,把他的下半截全给废了,我们把他抬回家时,他哭得像个死了男人的新寡。就是送他回家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女人,和我想得差不多,浓眉大眼的,前胸都快要把衣服撑破了。丰收把大家凑的一笔钱交到了那女人手里,又安慰了她一番,就使眼色让我们走。那女人始终没哭,只是眼圈红红的。

我们出了屯子,一边走一边替福贵可惜,也可惜了那个丰满得要溢出汁液的女人。这么一大家子,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穷人命贱,那年月,不幸的人和家庭有很多,回去后,我们叹息了几天,惋惜了几天,还得该干什么干什么,渐渐就不再提他了。但我始终忘不了福贵,毕竟,在那种穷年月里,我吃了他们家不少的好东西。还有,我对那个女人也有些牵挂,她拉着三个孩子和一个瘫在床上的男人,多么不容易呀!

大概过了有一个月的时间,是个大清早,福贵的女人找到了工地上。起初,大家伙以为她日子过不下去了,来这里搅闹要钱的。可福贵是被熊瞎子伤的,不是工伤,这事她不占理,所以都对她很冷淡。

女人却没闹,她站在我们面前,低着头问,谁是黑六子?

大家都把眼光看向我。

女人说,福贵说找你有事儿,你受累跟我家去一趟吧。

丰收知道我平日里和福贵好,大概是福贵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我帮忙,就准我跟她走一趟。

女人一路上也不跟我说话,只顾在前面埋头走路,走得很快。我在后面看着她那两片扭来扭去的屁股,竟有些跟不上脚。

进了福贵家,女人不把我往北屋里领,却把我带到了一间西屋里,里面放着一些粮食、锄头之类的杂物件儿,屋角上还有一大堆喂牲口用的干草。我正想开口问为什么到这个屋子里来,女人已经关了门,然后三下两下就脱了上衣,露出了两只雪白的奶子来。我那时还没经过女人这事儿,事儿来得又有些突然,忽然就蒙了,我说,嫂子,不敢

女人说,别叫我嫂子,叫我小红。

说着,一把拉住我,把我拖到干草堆上,我那年只有二十岁,头晕得厉害。那个叫小红的女人见我不动,就自己脱了下面的衣服,又帮我脱,我也有些渴望,就顺从着她,把衣服脱了

完事后,小红满脸通红,好像很兴奋很高兴,她喘息着问,大兄弟,你还是第一次沾女人吧?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

小红说,怪不得,那俺可是占你便宜了。

我又羞又恼,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小红说,大兄弟,俺和福贵想跟你商量点事儿,福贵知道你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咱们都是穷人、可怜人,想让你到咱们家里来,咱们伙着一块儿过,你受累帮着养活这一家子,俺这个人,以后就是你的,福贵什么时候闭了眼,咱就能成正儿八经的两口子

她还没有说完,我就明白了,因为我们一块儿干活时,经常听一些老爷们儿拿这种事儿说笑,说白了,她是想让我给她们家拉帮套。虽然我很同情这一大家子人,对小红也有些依恋,但一想到我才只有二十岁,如果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我拼命摇头,穿上衣服要走人。

小红忽然间哭了,泪水把脸上的草屑都冲到了嘴里。她忽地一下拉开门说,你要走就走吧!俺不拦你!

门口,站着高低不同的三个孩子,像三棵营养不良的小树,都衣衫褴褛、瘦瘦弱弱的,六只黑溜溜的小眼睛都泪巴巴地看着我。

我一下就不行了,就什么也不想了,我把孩子们揽到怀里说,放心,叔养你们。

我大约每十天左右回去一趟,回去后,先到那个干草堆上和小红亲热一次,然后才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进屋洗脸吃饭。

以前,我和福贵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活儿再累也没堵住过嘴。自从我进了这个家,福贵和我的话就很少了。吃饭时,他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直到小红夺走他酒杯。有时,他也跟我碰一杯,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一声,干了。

那一年大雪封山前,我们就停了工,东家给我们发了工钱,让各回各家。

回家的路上,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但我一直很高兴,至少这三个月,不用来回跑,更不用天天住到潮湿的地窨子里了。

回到家,我先把工钱全交给了小红。小红很高兴,马上让孩子们分别到村头打酒,到屠户家买肉,说要全家人好好过个年。

天还没黑透,肉就炖熟了。我和福贵在炕桌上喝酒,小红坐在炕沿上包饺子。

福贵这一天也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攥着一根大腿骨啃得很香,还一杯接一杯地敬我酒,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我想,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小红背着他干得那些事儿。

酒喝到深夜,我们有了醉意。这时,孩子们已经睡熟了。

吃完饺子,我抱起自个的铺盖卷儿,想去西屋睡觉。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我看到小红推了福贵一把。但福贵却不看她,也不看我。一直等我走到门口,小红才急了,她重重地拍了福贵一下说,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个天气,你想冻死他呀!

福贵这才干巴巴地说了句,黑六子,在这屋睡吧,别的屋都没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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