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就藏在酱缸下,用油布裹了三层。光头林有时在夜里取出枪来,一点点地擦拭,然后端起,瞄准。
他仍惦记着计划中的退隐处,那小城,那已买下的房子,还有那条好看的小河。他想自己还是应该去那里。不过渐渐地,他终是有些淡忘了,而且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所求的不过是平静生活,眼下这不就是么,何必又东想西想呢?
再过一年,他又添了一女儿,每天柴米油盐间,光头林偶尔也想起做杀手的日子——此时看来,那些日子倒似多了些色彩。居家男人与杀手,究竟哪一种日子更好呢?他时常琢磨着。
他并无复出的念头,只是这平静似也太过寡淡。想起有个同行曾三次退役又三次复出,光头林便不禁一笑,他想人究竟要什么,常常自己也说不清的。
每隔一两个月,光头林仍拎着枪爬上小山包,向那目标瞄准,然后看着她消失。唉,这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他对自己说。
但也只有在此时,光头林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未退隐——自己竟仍是現役的、手中有单生意的杀手。他察觉到了心底的那一丝兴奋。
这单生意怎会拖延了这么久呢?此时光头林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想当初那丧气的一天、那觉得“什么都完了”的一刻,他想这真他妈的说不出口,那其实只是一时松懈而已,自己怎会看得那么严重,竟至于……光头林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蠢。
现在干掉这女人当然是轻而易举,光头林毫不怀疑这一点。
然而干掉她又有何益处?为了赏金?光头林摇了摇头,那金主或已忘了这单生意,且那赏金现在看来也已经没多少吸引力。
为了名声?自己已经退隐,这平静生活也正是一直所想的,还管那江湖虚名做什么,那虚名又值多少钱一斤?
不过——自己真的退隐了么?
光头林开始意识到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自己究竟还是不是杀手?现在这样是否就是退隐呢?
很明显,这回答也就在自己的一念间。光头林把脸埋在手掌中,一动不动。
想想这事的根由,光头林竟似愈加糊涂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何自己竟如陷入了泥潭再也挣不出?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