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诡杀
事到如今,心怀鬼胎的赵瘸子彻底栽进了陈疤瘌手里。按说,只要把赵瘸子押到派出所,过失伤害加投案自首和检举犯罪,陈疤瘌定会获轻判,可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没走出半里地,要命的大麻烦又来了——
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冯二柱的老婆巧翠冲出山坳,追上陈疤瘌好一通抓挠:“你个畜生!我男人冲你讨熊胆,又不是偷抢,不给就算了,为啥要杀他?”“巧翠弟妹,你误会了,不是我。你听我说……”陈疤瘌边后退边解释。这下,赵瘸子逮住了机会,一个劲添油加醋:“巧翠,千万别信他,就是他杀了柱子兄弟!”
“快闭上你的臭嘴!”陈疤瘌恨得牙痒,躲过巧翠的抓挠,正欲给赵瘸子一枪托,不想用力过猛触发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竟鬼使神差般射入了巧翠的心口。
节外生枝,变故又起,一时间,陈疤瘌呆若木偶。赵瘸子则满脸的幸灾乐祸,嘲弄道:“我打死了冯二柱,你杀了他家女人,都是死罪,这回不用去投案了吧?”
“那我们该咋办?”陈疤瘌惊得六神无主,拖着哭腔问。赵瘸子嘴角一挑,哼道:“我来处理她。你马上回去,把冯二柱装进麻袋背进野猪滩,再塞回那个山洞。那地方少有人去,很保险。”
眼下,为保全性命,除此以外再无良策,陈疤瘌拔腿便往回跑。跨进院,借着冷清黯淡的月光仓皇四顾,陈疤瘌的那颗心 “嗖”地悬到了嗓子眼里。
天,冯二柱不见了!
人呢?是被人发现送去了医院,还是起死回生又走了?而这两种可能,都将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陈疤瘌越想越害怕,掉头正欲去找赵瘸子商量,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陈大哥,看你慌里慌张的,遇到鬼了吧?”对方笑问。
陈疤瘌一听,只觉裤裆一热,吓尿了。
不用看相貌,单听声音,就知来人是冯二柱!
“陈大哥,是我,你咋了?”冯二柱忙去扶陈疤瘌,难为情地补充道,“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哦,我媳妇巧翠肝火过旺,医生说最好吃点熊胆——”
“走开啊,别碰我!”
陈疤瘌骇得魂飞魄散,强撑着使出吃奶的劲撞开冯二柱,连滚带爬跑出了院。冯二柱挠挠头,紧跟着追去:“陈大哥,你不会撞邪了吧?别跑啊,我就讨一小块熊胆。”
你讨的不是熊胆,是我的命!陈疤瘌哪敢停歇,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正扛着巧翠赶往野猪滩的赵瘸子。听闻哭爹喊娘般的求救声,赵瘸子定住了。只一眼,他也跟陈疤瘌一样尿了裤子。
天哪,冯二柱又活了!再不逃,我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但让赵瘸子万难料到,扛在肩上的巧翠似乎也活转过来,探出双臂拢住他的脖子,既甩不掉,也挣不脱。撕扯之中,陈疤瘌慌不择路,一头撞上赵瘸子,齐齐跌下了山谷……
四、骨杀
天色放亮,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涌进了野猪滩。接到冯二柱的报案,几名警察也来了。冯二柱说,昨夜,他去找陈疤瘌,想讨块熊胆给媳妇治病。可不知怎么回事,陈疤瘌见了他如同活见了鬼,撒丫子便往野猪滩跑。而更叫人纳罕的是,同样吓得六神无主的赵瘸子肩上,还驮着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警方立即下到谷底,还真找到了冯二柱所说的骨架。但毋庸置疑,那是具猪骨。
经抢救,陈疤瘌和赵瘸子都暂时保住了命。只不过,赵瘸子成了不知何时能醒的植物人,陈疤瘌则疯了,是被吓疯的。从他不着调的疯言疯语中,警方梳理出了几条线索:一,陈疤瘌开枪误杀了冯二柱,并与赵瘸子藏尸山洞;二,在家里,赵瘸子又棒杀了冯二柱;三,在山路上,陈疤瘌猎枪走火,打死了冯二柱的媳妇巧翠。
“开什么玩笑?我这不活生生地站在这儿吗?身上没枪眼,头上也没伤疤。”正在录取口供的冯二柱一头雾水,声称他并未进过野猪滩,且只去过陈疤瘌家一次,媳妇巧翠也没出事,左邻右舍能作证。不过,经调查,山洞和陈疤瘌家确实各藏有一具早化为白骨的尸体,但不是人的,是野猪骨。
又调查了数日,这桩匪夷所思的离奇怪案依然无果,随后被搁置起来。这天,在疯人院,陈疤瘌又唾沫横飞地摆起了龙门阵,只是内容与以前所讲的大相径庭:
“那天,我进山打猎,盯上一头领着几只刚会跑的猪崽觅食的母野猪。定睛一瞧,奶奶的,是头不能吃的青蹄。不能吃,那就练练枪法耍它玩。砰,我打中了一只猪崽的头。砰,又中了,半丝都没偏,还是猪脑壳。那头母野猪真是蠢,等我打死全部猪崽,急得呜嚎乱叫的它才看到我。它的样子太可怕,我一连开了3枪,枪枪命中要害,可它仍没断气,还扑来抓伤了我的脸。我气得要死,干脆把枪管插进它的猪嘴又补了一枪。”说着,陈疤瘌诡异一笑:“我杀了它和所有猪崽子,嘿嘿,你们说,是野猪狠,还是人狠?”
这番讲述,恰被前去疯人院探望的冯二柱等乡亲听到。冯二柱不觉打了个寒噤:莫非,野猪也有阴魂?皱眉思忖间,他想起了祖辈中留下的那几句山规:
劝君莫打三月鸟,子在巢中待母归;
劝君莫食三春蛙,百万新生待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