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自卫”扬威
疙瘩山绿林寨改成了“抗日自卫军”,方汉超执意让“老枪”当司令,被罗洪哲一口回绝,只答应帮他出出主意。方汉超当了司令,马人龙为副司令兼参谋长,黑虎柳介臣自然也闹了个副司令干干。手下各中队统统改为大队,原来的“天地玄黄庆”五个大队依次编为一至五大队,大小头目均有封赏,一山人皆大欢喜。方汉超还特意挑了两个功夫不错的喽兵,一个外号叫“翻山豹子”,另一个叫“钻天鹞子”,给罗洪哲当侍卫。
腊月二十三,小年儿。在方汉超的书房--现在叫司令部里,罗洪哲一边和仨虎一起品着香茗,一边问道:“你们知道,当年大清的三千镇边军为啥没挡住老毛子的五百骑兵队吗?”
几十年前那一战,清兵在此地镇守的五大营毁于一旦、第五代“老枪”血洒疆场为国尽忠的故事,仨虎听过不少遍,方汉超更是对这个“为啥”百思不解。此时三人都凝神望着“老枪”。
“俗话说,狡兔三窟。清兵死守五大营,笨兔一窟,毫无回旋余地,此乃兵家大忌。”罗洪哲自问自答。方汉超恍然若悟。
“如今咱这疙瘩山上,让小鬼子开拓团扼住了山下要冲,二三百号人马憋死牛,说实话,咱连一窟都算不上。”罗洪哲将茶碗儿轻轻放下。
“那咋整?”
罗洪哲用手指尖敲着桌子面儿:“不先把堵在家门口的这群赖狗撵走,其余的啥也没有用。所以第一步,要‘攻其必救’。”
罗洪哲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边画边讲:“本来响水河是疙瘩山的天险,可日本人这一封锁,那响水河就成了人家的天险了。封锁线白天晚上都有人守着,咱不管从哪过河,都撞在人家枪口上,闹不好,咱就得让人家包了饺子。”
“那不是没招儿了吗?”仨虎一齐焦急地问。
“谁说没招儿?”罗洪哲略略一顿,“疙瘩山主峰正面是响水河,背面呢?
“背面那条道儿太险,调不动大部队。”方汉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用不着大部队,兵不在众,而在精。不用多,派出三支小股精锐,每股二十来个人,带上硬家伙,我,汉超,介臣,一人一股,人龙守寨。小鬼子主力都压到北边打抗联去了,城里是空架子。后儿个黑天后,咱三股绺子全摸进铁山屯去,声势要大,要连炸带放火,搅得越乱越好,就是不抢东西,轻手利脚地撤回来,一个人也不许扔了。”
“那不白干了?”黑虎愣乎乎地问。
“不白干,铁山屯的老窝儿一乱套,小鬼子打抗联的兵力一时半会儿拉不回来,肯定把‘曹狗屎’的部队从响水河撤回城里救援,封锁线不攻自破,人龙就在这时下山,抢他的开拓团!我和汉超、介臣打完了就往回撤,窝过头来再卡住前七岗的那条咽喉要道,防止‘曹狗屎’这小子杀一个回马枪。开拓团那里啥都有,砸了这口肥窑,少说也够山上过仨月的。”
腊月二十五,夜黑如墨。镇南,警察所。
十几个伪警在睡梦中被炸雷般的吼声震醒,被窝儿里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昏黄的灯光下,一条条彪形大汉齐齐刷刷站在炕边,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四五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正指着他们的脑门子呢!墙边架的、炕头挂的、枕头底下压的长短家伙都让人家收拾收拾背到肩上掖进腰里了……
一根长绳子把十几个警察绑成一串,牵到大街上的两棵电线杆子之间,一边系了一个猪蹄子扣儿,绳子抻得绷绷紧,嘴里塞进臭包脚布。这活儿是飞虎方汉超干的,利索!
城西大河。
自从上次出事后,犬首加强了对城西大河桥梁的守卫,伪军警备团的一个班和日军守备队的一个小队联合把守着桥头堡。
两边桥头堡前,各有一个固定哨和一个游动哨。罗洪哲潜伏在西桥头的雪地上,一动不动,等游动哨走近时,猛然跳起,手起刀落,游动哨像一根木桩子似的栽了下去。倚在哨棚子门边的固定哨听见有动静,从大衣领子里伸出脖子要看个究竟,没等一张脸完全露出来,一道冷电从罗洪哲手中疾射而出,这小子顿时瘫倒在地。罗洪哲一摆手,“翻山豹子”夹起一支步枪,大摇大摆向桥中间走去。“钻天鹞子”幽灵般跟在后面,脚步轻轻地像水上浮萍。当对面的游动哨巡逻至桥中间时,“豹子”和“鹞子”也走到了桥中间,一支三八大盖枪的刺刀不声不响地送进了他的肚子里。“豹子”下手时,“鹞子”几个掠纵,眨眼间掠至桥东哨棚,身影下落时,手里握住的那柄尖锐锋利的刀跟着往前一递,将哨兵钉在木板哨棚的门上。
前后不过三五分钟,罗洪哲已完全控制了整座桥梁,东西两个桥头堡的堡门被粗木杠子死死顶住,通往城里的电话线掐断了,六个黑洞洞的枪眼下各站着一个壮汉。
城东,火车站。
刚修好的炮楼子黑黢黢矗立在横跨火车道的路口旁边,三层的最顶端高挑着一面太阳旗,一名鬼子兵肩荷三八枪,在太阳旗下的平台上机械地踱着方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