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受到社会舆论和流言的压力,张少白感到自己十分憋屈,倒大运。他把一腔怒气算到了赵天明头上。
他跑到济南,向父亲倾诉心中的憋屈和愤懑,求父亲帮忙消除心中块垒,而且此事也影响了同兴窑业公司的声誉。张参议以教训的口吻对儿子说:“少白啊,你徒为名校大学生,自古道‘女人是祸水’,‘戏子无义’,惹不得,沾不得。你怎么被一个玉萝卜弄得神魂颠倒?捧个角儿,玩个票儿都可,但不能动真情。”老父这一番“数落”儿子的话情真意切,全然忘了和他住在同一幢别墅,睡在同一张钢丝床上的五姨太便是原某戏班的一个坤角儿。
数落归数落,毕竟是自己儿子,毕竟他操持着张家的偌大产业。张参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着机会,为儿子挽回面子。
偏巧,赵天明手下三连长伙同他人涉嫌倒卖枪枝弹药和鸦片,让省检察厅查到了。张参议闻知此事,喜之若狂。他牵强附会,把赵天明硬扯进此案中,上书省主席:省内有驻军腐败不法,毒害社会风气,给社会治安留下巨大隐患。唐镇县驻军连长×××案,并不是他个人所为,据闻和他的上司也有牵扯,望主席为廓清社会风气计,为整饬军队纪律计,派员明查,以正视听。
张参议是省内有影响的政界、商界耆宿,他的上书,使得省主席十分重视此案。但查来查去,和赵天明牵扯不上。后来,省主席为应付张参议,迫省检察厅会同一○二师宣判:判处三连长十二年徒刑。赵天明以“管束下级不严,荒疏军纪,着令撤职查处”的名义调离唐镇。
赵天明“撤职查处”的处分传到唐镇,已经复职的司管家兴冲冲地对张少白说:“总经理,姓赵的那小子被撤职了,马上就灰溜溜地滚蛋了,咱放挂鞭炮,以示庆贺吧,也去去这些日子的霉气!”
张少白沉吟片刻,对司管家说:“算了,那样显得我们太小气了,还以为赵天明的撤职与我们有关似的。他是自作自受,他的上司是为了严肃军纪,和我们搭不上一点边儿。”
赵天明的走是悄没声的。师里的参谋处长来到唐镇驻军营地,召开了排以上军官会议,宣布了对赵天明的处分决定,介绍了与他同来的新上任的营长。赵天明坦然地向新营长做了简单的交接。赵天明在任上时,和弟兄们关系不错,有些弟兄要在聚乐村酒楼为赵营长送行。赵天明不让,他说:“出了三连长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上司撤我的职是我错该当撤。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弟兄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酒就免了吧,谢谢诸位。”
参谋处长也不让,他说:“我临来时,师长再三叮嘱我,让我带天明兄速速赶回师部。我和天明兄马上就走。”
玉萝卜这些天一直十二分的苦恼、烦躁、愧疚。她觉得赵天明的撤职是她造成的,虽然社会上传闻说他是因为牵扯到三连长的倒卖军火案,但她认为是张少白提亲不成、赵天明仗义护卫。父亲遭了绑票,赵天明援手救出而引起的。她又听社会上传闻,是张参议借三连长案子狠狠参了赵天明一本。她觉得他是为了她得罪了权贵,耽误了前程。越到了这时,愧疚、崇敬、爱慕,交织在一起,她多么想向他表明心迹,但机会没有了,赵天明匆忙地离开了唐镇。
就在这时,玉萝卜收到了一封来信,从邮戳上看,信是从济南寄出的。土黄色信封中间是一个红粗线竖长方框,框里面写着:楚小蝶小姐收。
她的心理感应,认为这封信一定是他寄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生怕把里边的信纸撕着坏了。信,果然是赵天明写的:
楚小蝶小姐:
匆忙离唐,不能面辞,深以为憾。吾此次受责,实是我对下面管束不严,有失职行为。上司对吾之处罚得当,吾毫无怨言。有人说我的撤职和你有关,这是坊间误传,吾之撤职事与你毫无关联,这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