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大吃一惊:“你是说,她是这酒店的总经理?”
圆圆脸说:“是啊。”想了想又转口道,“不过她已经把酒店承包给了别人,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几天中午来给承包人交代一些事项——我真不明白,梁总对酒店那么舍不下,为什么好好的要承包给别人呢?”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易云更摸不着头脑了:梁秀玲既是堂堂一个酒店总经理,看样子酒店生意也不差,为什么却要跑去做护工呢?
易云越想心里越没底,这么神秘莫测的护工她可真不敢用,于是向梁秀玲提出解除雇佣关系。
梁秀玲惊讶地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指出来,我一定改。”
易云是个老实人,不善作伪,便支吾道:“不,你做得很好。其实是——”最后没奈何,易云索性挑明了心中的疑问:“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一个堂堂的酒店经理,怎么会来做这又脏又累的工作?”
梁秀玲低头思索片刻,说:“既然你都已经看到,我也不便再瞒你——其实,我,我也是易老先生的女儿呀!”
易云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梁秀玲急忙摆摆手:“不,你别误会。”她从口袋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你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易云接过信来读了一遍,惊讶道:“这是我父亲以前写的——难道,你就是那个受捐助的贫困生?”
梁秀玲点点头,带着愧疚说出了她的故事——
梁秀玲九岁时父母双亡,只好跟着爷爷奶奶过,家境非常贫困,被迫辍学。后来易云的父亲看到了她的资料,怜惜她没有父爱,于是选择了她作为受助对象,梁秀玲这才得以重返学校。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格外努力。易云的父亲常写信鼓励她好好学习,有一年暑假还去看望过小秀玲,感受到她奋进不屈的性格,很是喜欢,表示愿意收她为养女。然而,当时梁秀玲年纪尚小,念念不忘爱她的生父,没有接受,易父只好遗憾而归。
后来,梁秀玲考入了县城中学。到了县城里,她接触到不一样的人和不一样的生活,感受到因为出身不同而享有的不同命运,她误以为,资助她的那个城里人必定是举手之劳,那种捐助其实是九牛一毛、轻而易举的。因此她心底的感恩也渐渐淡漠,对这种捐助心安理得起来,开始习惯于接受好心人的帮助。
大学毕业后,为了有个好的前途,有一条走向成功的捷径,梁秀玲想到了认易云的父亲为养父,她以为能够长期资助贫困生的城里人,非富即贵,于是写信要求易云的父亲帮忙找份好工作,并提出了愿认他为养父。没想到,这次她收到的是一封回绝信。
梁秀玲羞愧难当,就没有再与易父联系。后来她知耻奋进,拿出当年求学的狠劲,几经拼搏,终于在城市里立足下来,成了家,立了业。这时再回过头来,梁秀玲方才感念易云的父亲,认为他那封回绝信无异于是对她的当头棒喝,促使她自强自立起来,否则她永远是一棵需要扶持的弱苗,成不了栋梁。
多年来,梁秀玲一直珍藏着易云父亲写给她的那封信,希望有机会回报恩人。她也曾找过易云的父亲,但那时他们已经从旧居搬走。后来因为当医生的丈夫偶然提及他一个病人的名字和情况,引起了梁秀玲的注意。她让丈夫帮忙对照了笔迹,确认出他正是当年的恩人。只可惜易云的父亲因为老年痴呆症,已经记不起她了。当她得知易云正想找一位护工,便把酒店承包给了别人,自己乔装了上门去自荐为护工,侍奉老人家。
说到这里,梁秀玲红了眼圈,双膝跪下道:“易伯对我恩同再造,如今却……我是真的把他当成我的养父,女儿照顾父亲是理所应当的,原先假作护工是不好意思面对你们,所以那些工钱我不会要。大姐,你就允许我为自己年轻时的不懂事而赎过吧!”
易云没有想到,父亲和梁秀玲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不禁唏嘘,急忙上前扶起梁秀玲道:“别这样,我答应就是。”她想:若是父亲清醒,知道他当初资助的贫困生终于自立成材,也一定会乐意再收下这个养女的。
一旁的易父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好闺女,别打架。”
“哎,我们听您的!”梁秀玲脆脆地答应了一声,和易云一边一个挽住了父亲……